第三章海盜
晨光初現的時候，空氣十分清爽，鹹濕的海風驅散了泥土和花草的香味，隆隆的聲響連綿不絕，想必是浪在湧、潮在動。待到天色大亮，東方是一輪紅日，萬丈光芒，霞彩千條。
關嶽看罷日出，轉首望向海麵，那裏有十餘艘隱約可見的海盜船。
援軍的到來，無疑令斯蒂戈德底氣十足，連日來營地不斷前移，眼下已經回到了雙方第一次交戰的位置，但是海盜們不知懷了怎樣的心思，遲遲沒有發起進攻。
“既然海盜沒有乘夜來襲，想必今日又是平靜的一天吧！”關嶽暗自歎息一聲。他不懼怕戰鬥，隻是感到無奈，不知道何時才能完結這場戰爭，繼續自己的遊曆。
淒厲的警報忽然響起，打斷了關嶽的思緒，放眼看時：海盜們居然行動了。雖然關嶽不知道海盜們為何如此不智，但是軍令如山，卻也不敢待慢，急忙檢查裝備，按諭往營前集結。
不過，斯蒂戈德似乎沒有讓關嶽直接頂到第一線的意思，一早就派博瑞烏騎士在營前相候，見關嶽來了，忙道：“丘山閣下，侍衛長請您往中軍去，一起觀戰。”
關嶽沒有感到意外，隻是這樣的優待，讓他有點兒如坐針氈的感覺。想較而言，關嶽更願意用一個普通傭兵的身份，參與並完結這場戰事，然後離開。而不是倍受尊敬，牽扯過深，以免不易脫身。但是，人與人的交往終歸不能太梗直，必須遵守某些交往藝術。如果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多半會榮獲“性情古怪”、“行止獨特”之類的稱號，進而被人排斥。因此，關嶽並不方便多說其它，否則就是不識抬舉，於是接道：“善！”
見了斯蒂戈德，關嶽表示了謝意，然後實話實說，直抒胸意。可惜斯蒂戈德並不認同關嶽的說法，隻道是玄武人特有的謙遜，誠心實意地說道：“丘山閣下，您的實力和身份理該享受這樣的待遇。”或許是關嶽遠離塵世太久，總有一種隔隔不入的奇異感覺，譬如眼前的一切，就如事先排練好了似的，仿佛自己的實話實說才是真正的虛偽。
幸好戰事緊迫，斯蒂戈德沒有太多的閑功夫和關嶽扯淡，關嶽的注意力也很快轉移到了敵多雙方的排兵布陣上。如有默契一般，不論是正在布陣防守的可蘭一方，還是準備登陸搶灘的海盜們，都選擇了“T”字形布局。
在關嶽的故國玄武，把這種布局稱為“天地之陣”，攻守相對平衡，沒有明顯的缺陷，也就不會在先天在被別種布局相克。即使遇到突發qing況，也可以通過兩翼退守或中路突進，把布局轉換成“十”字形的圓陣，堅守相持。
當然，具體到實際情況，就要涉及到不同兵種間的協調和攻守轉換，並不似想象中的這麼簡單，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混亂、萬劫不複。
海盜們或架舟，或涉水，很快就搶入灘頭，開始登陸。
“法術準備，箭——”
斯蒂戈德一聲令下，輔兵中弓箭手們首先發起了攻擊，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綻放出淋漓的熱血。由於弓箭手的數量有限，並沒有形成足夠的覆蓋麵兒。因此，這一輪打擊的重點在於狙殺，戰略意義要多過實際效果。
關嶽沉默地觀戰，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如果是在故國玄武，僅僅是弓弩的打擊，恐怕就足以令海盜們敗北了。可惜這是在西大陸，弓箭手隻是附庸，還不成規模。即使在以弓箭稱著的精靈族，似乎也因滿足於自身的射技而沾沾自喜，沒有意識到覆蓋射擊的恐怖。”
海盜們十分勇悍，叫囂著發出惡毒的問候，怒吼著揚起殺人的凶器，很快就突破了弓箭的封鎖，陣形也慚慚變成了“個”字形，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油膩術、蛛網術、沼澤術……各種稀奇古怪的法術忽然從天而降，瞬間在海盜們中間綻放，對海盜們造成了極大的困擾，為弓箭手們贏得了更多的時間。
“近戰單位，阻——”
隨著斯蒂戈協的命令，分布在兩翼的傭兵們如同猛虎出匣，瞬間躍陣而出。中路的騎士們沒有騎馬，許是盾甲太重，行動相對緩慢，但是勝在整齊劃一。這樣一來，原來保持直線的前軍就變成了兩翼突出的“V”字形，對海盜們形成三路夾擊之勢。
待到兵鋒相觸之時，兩翼的戰鬥並沒有出奇之處，倒是中路的騎士們有點兒意思。沒有馬匹的騎士們先是側身豎盾一撞，瞬間突出敵陣，接著順勢調整身體，挺劍就刺。幾乎在瞬間，前排的海盜就全部喪命，然後是第二排、第三排騎士的交替突前撞擊、挺劍。
一時間，劍盾映著光，兵士踏著水，嘶喊、揚刃、挾勢而落，痛呼、倒地、血肉橫飛。慘烈的戰鬥令空中彌散著一股血腥，關嶽的心神亦因此而有些悸動。
“多麼令人懷念的場麵啊！”
關嶽觸景生情，不禁憶及當年隨父親關滄海轉戰南北，時常經曆的類似點滴，很有些懷念的感覺。轟——劇烈的爆炸聲，驚醒了關嶽的追憶。
原來是法師們再次施法，大量的火焰、冰霜、雷電等等，在海盜中間肆虐，造成了不小的殺傷。但就關嶽的感觀而言，這一波法術攻擊的效果，其實不如第一波用來滯敵的法術巨大。原因和弓箭攻擊相同，同樣沒有形成足夠的規模。
關嶽上前一步，準備隨時加入戰團，盡自己作為一個傭兵的義務。不意被斯蒂戈德攔住：“馬丁閣下，眼下還不勞您親自動手。”關嶽正待細問，後方的營地忽然大亂，負責的主管驚慌失措地大叫：“我的天啊，精靈們怎麼可能要來到這裏，難道勇武的大公已經戰敗？”
斯蒂戈德在這一刻顯露出應有的軍事水準，沉聲大呼：“保持陣形，次遞撤退。”
關嶽把眼望四下裏一看，發現己方的陣形並沒有散亂，以狂暴、冰霜傭兵團為箭頭的左右兩翼，更是奮力向前衝殺了一段時間後，才開始分別向兩邊徐徐退去，似乎是想側麵遁入密林。整體形勢與其說逃敗，不如說有計劃地撤退轉移。
再結合自己曾經向斯蒂戈德提出的建議，關嶽心中一動，認定斯蒂戈德必然是采納了自己的計劃，暗道：“斯蒂戈德的保密工作倒是做的不錯，原道當日交談之後，斯蒂戈德未曾再和自己商議，早已放棄，不想卻在暗中準備好了一切。雖說做的還不夠好，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己方的兵力構成複雜，很容易弄巧成拙。希望海盜們不會注意到蹊蹺之處，免得節外生枝，戰事曠日持久。”
事實證明，關嶽的擔心毫無意義。海盜們雖然有組織，可惜無紀律，即使有那見識非凡的海盜發現了什麼，同樣也無力回天。海盜們多是見血眼紅的性子，腦子一發熱，天王老子也不認得，紛紛大叫：“可蘭的雜種們頂不住啦，殺完了搶東西啊。”
幾乎沒有絲毫遲疑，海盜們就一窩蜂似的，衝入了可蘭公國的營地，就連兩翼的傭兵都顧不得追殺了。然後，砍人的砍人，搶東西的搶東西，哪裏還有什麼陣形。
騎士們穩步而退，很快就在騎士侍從的幫助下脫離戰鬥，彙合斯蒂戈德的中軍彙合。關嶽隨著眾人一起穿營而過，但見營後有數百匹戰馬靜立林邊，登時明白了斯蒂戈德的具體打算。臨海的地形雖然有些糟糕，但是營地內部的地麵卻已經平整過，完全能夠策馬奔馳。一旦騎士們上馬衝鋒，戰力得到最大施放，營內的海盜必將被碾成粉碎。
果然，斯蒂戈德向關嶽發起了邀請，笑道：“丘山閣下，您原來的坐騎性情溫和了些，所以我自作主張，特意為您準備了新的坐騎。眼下破敵在即，不知我是否能有與您並肩作戰的榮幸？”關嶽慨然應諾時，騎士們已然翻身上馬；隨著斯蒂戈德的一聲令下，數百騎士瞬間化作一股鐵流，開始了最後的決戰。
從兵種劃分上來說，可蘭騎士重甲加身，應該屬於重騎兵的範籌；從兵員素質來講，騎士本身無一不是擁有完整的傳承和經過刻苦的訓練。即使是新晉騎士，大致上也相當於關嶽故國玄武的百人將或千人將。再加上先天上，騎兵對步兵的克製，貪功冒進的海盜們，毀滅的命運幾乎已經成為定局。
見到勢不可擋的騎士們衝鋒而來，海盜們登時慌了手腳，鬥誌全無。別說已經失去了隊形，即使早早準備，海盜們也不敢直麵騎士的衝鋒。與此同時，原先左右兩翼作勢退卻的傭兵們，也接到了約定的訊號，在狂暴、冰霜兩個傭兵團的組織下，反身衝殺。
僅僅是半個衝鋒，營內的海盜就被徹底擊潰。斯蒂戈德眼見勝局已定，於是命令分兵合進，以便更加有效地殲滅海盜的有生力量。斯蒂戈德習慣成自然，一時沒有明確關嶽的統屬。關嶽自身又是個外來戶，大家一起衝鋒的時候，還能憑借可硬的軍事素養，勉強配合。一旦分兵作戰，關嶽就不知所措了，隻能憑自己的經驗和直覺孤身作戰。
好在關嶽藝高人膽大，海盜們又完全失去了鬥誌，倒也不虞受到圍攻。關嶽孤身轉戰，沒了束縛，策馬衝殺間，不覺漸入佳境，先天罡勁外放而出，淩厲的槍意籠罩四方，真個是猛將如虎，所向披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