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的山坡上,又是另一番景色。遠遠望去,這裏是竹的世界、竹的海洋。密密麻麻的竹林,黑壓壓的一片。山風卷過,竹梢彎腰低頭,掀起陣陣綠色波浪,竹濤滾滾,十分的壯觀。走近看,碗口粗的竹子,挺拔向上,一棵緊挨一棵。有的象血氣方剛的壯漢,高大雄偉;有的象婷婷玉立的少女,婀娜多姿。
在竹林的小溪旁,還能不時見到株株蘭花,伸展片片扁平的蘭葉,嗬護著紫籃色的花蕾,慷慨地傳送醉人的幽香。
學生們沿北坡而上,來到主峰。由於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所以主峰保持著原始的風貌。高大的古木蒼勁而立,各種山花爭芳鬥豔,靈巧的鬆鼠在林間飛躍,朵朵的白雲從頭頂飄過,給人以飄飄欲仙的感覺。最令人驚奇的,是山頂中央矗立著一塊巨石。這塊巨石,又高又寬,重不可測。有人說此石是天外飛石,是鎮山之寶;有人說此石是供桌,是古代先人們在迎接神仙時擺放貢品用的。學生們感歎大自然神奇的同時,不由得聯想起文曲星君點化筆架山的傳說。
範集小學六年級作文比賽,牛冠、錢進位分獲一、二名。錢老爺子又給了賞錢。李天香把兩次賞錢合在一起,扯幾尺粗布給冠兒縫了套新衣。
七月,全縣組織的初中招生考試成績揭曉,牛冠、錢進位總分並列全縣第一,其中牛冠獲語文成績頭名,錢進位獲算術成績頭名,兩人都考進了縣中。
進位跟牛冠分到一個班,進位擔任數學課代表,牛冠擔任語文課代表。
早、中、晚三頓飯,對有些學生來說是美餐、是享受,但對牛冠來說,卻是件難事。學校實行蒸飯製,各人的主食、菜肴,自已洗好放在蒸籠裏再到大鍋上蒸。別的學生蒸的是米飯、葷菜,而牛冠蒸的大多是紅薯,很少是大米,而菜則是清一色的蔬菜。牛冠從小就吃慣了紅薯、青菜,上中學自然不怕吃這些。他怕的是同學的眼光,同情也罷,詫異也罷,他總是有點不習慣。錢進位很想幫助好友,經常搛一點葷菜給牛冠吃,牛冠總是推辭。進位知道好友的秉性,隻好隨他。日子一久,同學們也見怪不怪了。
班主任趙青老師,兼教語文,三十多歲,戴一副近視眼鏡,和藹可親,教學經驗豐富,很受學生敬重。趙老師了解到牛冠家庭生活貧困,同意給牛冠每月三元錢的助學金。
每月三元的助學金,就象雪中送炭,溫暖著牛冠的心,學習更加勤奮,遇到琢磨不透的難題,或向老師請教,或與錢進位商討,文理兩翼日趨豐滿。
語文課上,趙青老師點評了牛冠寫的一篇題為《母親》的作文,表揚此文寓意深刻、文情並茂。
課後,趙老師將牛冠叫到辦公室。
趙老師說:“牛冠,你這篇作文的優點,老師已表揚過了,你想不想聽聽這篇作文的缺點?”
牛冠有點不自在,以前耳邊聽到的盡是讚揚之聲,聽趙老師這麼一講,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加快,眼睛不敢正視老師,聲音輕得象蚊子叫:“趙老師,您說吧,我聽著呢。”
牛冠的麵部表情,都被趙老師看在眼裏。她打心裏喜歡這位文采出眾的小秀才,但為了他的進步,她不得不狠下心來,在作文本上指指點點,雞蛋裏挑骨頭:“這篇作文,嚴格說來毛病不少,你看這幾處詞藻過於華麗;還有,這裏及這裏轉折過快。寫作文,貴在構思巧妙,難在樸實無華。你說對不對?”
牛冠仔細聆聽著,覺得老師的點評十分中肯,很有道理。他慢慢地緩過神來,表情自然了,聲音也自然了:“趙老師,您說得對,我完全接受。”
“牛冠,知識的積累是多方麵的。今後,你除了多讀書、多動筆外,還要多用心觀察社會、領悟人生。古人雲: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下次我再約你,專門聽你談談這方麵的收獲與感想。”趙老師給牛冠出了一個題目。
牛冠深受感動,向趙老師鞠了一個躬。
學校組織象棋比賽,每個班三名棋手進行對抗賽,其中女生至少一名。初一(1)班由牛冠、錢進位和女生梁麗麗組隊參加。望山村是有名的棋鄉,村上許多老人喜歡下象棋。牛冠、錢進位常在旁邊觀戰,無師自通,慢慢地入門了。兩人在樹蔭下經常對擂,錢進位擅長用馬,牛冠喜歡用炮。經過幾個晚上的賽前訓練,三位選手都進入了狀態。在正式比賽中,錢進位、牛冠全戰全勝,梁麗麗輸贏各半。初一(1)班大獲全勝,戰勝初二、初三各個班級,榮獲初中部冠軍。此項賽事轟動了全校,誰也想不到初一的小不點竟占了上風。為了讓全校師生目睹小棋手的豐采,學校特地安排初中部冠軍與高中部冠軍進行超級對抗賽。高中部冠軍是高三(1)班的三位高材生,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棋力也十分雄厚。
比賽現場,鴉雀無聲。六名棋手捉對廝殺。馬車炮兵,來往衝突;楚河漢界,殺聲連天。一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方是老謀深算細思量。一方窮追猛打,連續攻擊;一方周密設防,誘敵深入。可謂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三盤棋一時下得難分難解。一些見多識廣的老教師,以及聞聲趕來觀戰的縣城棋迷,被三盤精采的棋局深深吸引,各自歎服。
錢進位果然精於計算,思考縝密,下一步想三招,有條不紊地調動兵馬,進可攻,防可退,步步暗藏殺機。忽然間,他明退暗伏,攪得棋局風雲變幻,撲朔迷離,對方不知是計,貿然進兵,被錢進位殺個正著,高奏凱歌。
牛冠憑借當頭炮的威力,四處出擊,開局稍占上風。對手雙馬過河,處處牽製牛冠的兵馬,但也沒有撈到便宜。雙方大戰幾十回合,對方變法使招,用雙馬兌換了牛冠的雙炮。牛冠及時退兵設防。進入殘局階段,對手布下陷井,被牛冠識破。牛冠不為小利所動,車馬聯防,相士互保,固守疆土。最後,雙方言和。
梁麗麗與對方女將都是全校有名的美女,瓜子臉,雙眼皮,秀發披肩,配上一副苗條身材,引來大批男生觀戰。雙方布局平穩,柔中帶剛。生薑畢竟老的辣。戰至殘局,梁麗麗一著不慎,城池被破。
三局戰罷,一勝一平一負,這樣的戰果又出乎全校師生的意外。王校長親手為參賽兩隊頒發優勝獎狀、獎品,錢進位被評為最佳棋手,牛冠、梁麗麗也榮獲勇鬥獎。賽後,三位少年與三位師哥師姐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三位少年帶著學習中碰到的難題常去請教師哥師姐,師哥師姐也非常樂意幫助他們。有高材生手把手地指點,三位少年如虎添翼,學習成績更為突出。直到三位師哥師姐考上大學,他們之間還常有書信來往。
錢進位獲得最佳棋手稱號後,在全班的威信自然又高了一截。老師在課堂上講授的原理、要點,他一點即通,表觀出超常的理解能力。他經常到圖書館看書,隨後又覺得圖書館藏書的內容有的已顯得陳舊,就到書店購買新近出版的數理化參考書,大量做習題。
錢進位有一個很好的學習優點,不怕做難題,喜歡啃難題。越是難的題目,他越是喜歡鑽研。按他的話說:“難題裏包含的原理多,需要分析的層次多,多碰難題,有助於提高思維能力。”碰到難題,有時他也去請教老師,和同學們一起研討,但大部分是依靠自已獨立思考、獨立解題,要求自已一題多解。每個學期,他閱讀的課外書多達幾十本,課外做的練習題堆起來有幾尺厚。他用頑強的毅力,夯實知識大廈的基礎。一旦人的吃苦性與悟性達到完美的統一,其智商和求知欲就能得到一個新的升華。數、理、化三門功課考試,錢進位常得滿分。
稍有空暇,趙老師布置的題目,便會在牛冠的腦海中閃現。幾個月來,他讀書更為勤奮,圖書館靠窗的一個座位幾乎成了牛冠的專座。偶爾晚去,管理員馬老師也會給他留著。馬老師很喜歡牛冠,處處關照他。天氣寒冷,馬老師給牛冠手裏塞進一隻熱水袋;酷暑炎熱,馬老師給牛冠悄悄送來一杯涼開水。
牛冠讀書越讀越多、越讀越雜,特別對古文和古代曆史的研究興趣日盛。一次班級組織關於“太平天國”成敗原因討論會,一些同學為太平天國建都南京後很快失敗表示婉惜,並說太平天國政權如能鞏固必將對中國農民、中國曆史帶來福音。牛冠看法卻與眾不同。他認為,由於階級的局限性,農民起義的領袖,即使他們造反的初衷是推翻暴政、救民於水火之中,但如果最終稱帝,仍免不了走上後宮三千、傳位子孫、荒淫無道、天下大亂的老路。從這個角度看,農民起義、農民戰爭對推動中國曆史進步雖有一定作用,但在相當程度上也延緩了中國封建製度,以至中國的封建社會長達幾千年,極大地阻礙了生產關係的變革,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最後落到國衰民窮、落後挨打的地步。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農民起義,從削弱清王朝力量、加速清王朝崩潰來說,是有積極作用的。但從洪秀全建都南京後,不顧大業未成,忙著分封諸王、大興土木、廣選秀女、盡情享樂的種種情況來看,他仍擺脫不了階級局限性的束縛,他的帝王思想比劉邦、朱元璋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讓洪家王朝相傳幾代,中國的封建社會必然還要延長許多年,那真是中國曆史之不幸、中華民族之不幸。
牛冠講得頭頭是道,同學們聽了嘖嘖稱奇。教曆史課的周老師,經常外出參加史學討論會,也難得聽到象牛冠這樣的標新立異之說。周老師雖然覺得牛冠的分析、判斷似乎過於簡單,但他認為一個中學生不人雲亦雲,敢於講出自已的獨到見解,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學術討論最怕一言堂。周老師很欣賞牛冠的才華,牛冠的作文已小有名氣,如能在史學研究方麵有所發展,說不定能培養出一位史學奇才。於是,周老師處處留意牛冠,不時加以點撥。
錢進位、牛冠上初三了。學校按慣例,開學後即召開全校師生大會,王興文校長講話。
王校長有句名言:當農民穿草鞋,上大學穿皮鞋。意思是說學習不用功,成績不好就考不上大學,回鄉當農民,穿草鞋。認真讀書,學習成績突出,就能考上大學,畢業後分配工作,穿皮鞋。
王校長的名言,言簡意賅,實實在在,沒有躲躲藏藏的外表遮掩。現實就是那麼殘酷,有時相差一分就等於相隔九重天。
王校長要求高三學生鼓勁再鼓勁,努力再努力,爭取考出好成績,為母校爭光。
王校長話鋒一轉,要求其他班級的學生同樣要勤奮讀書,千萬不要認為自已離高考時間尚早。接著,王校長壓低嗓門,小聲地說:“我這裏有一個純屬個人的要求,或者說是請求。”
會場頓時一片寂靜,大家屏住呼吸,靜靜聽講。
“我的個人請求,是請初三(1)班錢進位、牛冠兩位同學,報考本校高中。大家知道,錢進位、牛冠兩位同學,象棋下得好,各門功課也好,數學老師、物理老師、化學老師、語文老師、曆史老師,都想收他們為自已的得意門生。尤其是那個牛冠,祖上幾代不識字,家裏貧困,衣服帶補丁,吃飯吃紅薯,可他從來沒有自卑過、從來沒有自滿過,寫作文,人人愛看,學曆史,有獨到見解。我很喜歡錢進位、牛冠這樣學生,希望他們能報考母校高中,也希望全校同學向錢進位、牛冠學習,上下齊努力,共同提高我校的教學水平。”
會場上掌聲雷動。錢進位、牛冠熱淚盈眶。
初三這一學年,錢進位、牛冠獲得全麵豐收。政治上,兩人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學習上,各門功課基本功更加紮實,錢進位獲得全省初中數學競賽一等獎,牛冠獲得全省初中作文競賽一等獎。
錢進位、牛冠獲得全省初中數學、作文競賽一等獎的消息傳到望山村,村裏一片歡騰。各家各戶爭相到錢牛兩家賀喜。一些家長還帶上孩子登門請教。範集小學的範校長也聞訊趕來祝賀。人逢喜事精神爽。錢老爺子前些天偶染風寒,身體不適。孫子得一等獎的喜訊傳來,錢老爺子精神為之一振,出了一身汗,燒退了,講話也有勁了。見範校長登門賀喜,錢老爺子十分開心,非要留範校長吃飯,並讓盼牛陪同。盼牛哪見過這樣的場麵,有些猶豫。氣得李天香壓低嗓門說:“這是老爺子看得起冠兒,咱家窮,請不起校長,你還不好好陪著,少講話就是了。”
席間,範校長說:“望山村、範集小學有錢進位、牛冠這樣的好孩子、好學生,真是托筆架山的福,可以稱得上一巧一奇:巧的是書香門第出了一個狀元郎,奇的是牛棚裏麵跑出一匹千裏馬。”
錢老爺子高興地點點頭。盼牛見錢老爺子笑了,自已也跟著傻笑。
或許是少年老成,或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牛冠想到父母體力不如以前,想到弟弟上學家裏開支增大,想到草房土牆年久失修,想到長子的責任,頓時心情沉重,心煩意亂,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床鋪上的麻袋。既然看不進書,何必浪費煤油?牛冠心一橫,“卟”地一聲吹滅了油燈,坐在那兒靜思靜想。
盼牛早入夢鄉,呼嚕打得直響。李天香是個心細的女人,隻要星期六晚上冠兒回家,在煤油燈下讀書,她總是在自已房裏納鞋底、補衣裳,邊幹活邊聽冠兒這邊的動靜。在她的心目中,冠兒翻動書頁的“沙沙”聲,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動聽的音樂。
聽見這“沙沙”聲,李天香好象看見冠兒把書上的知識吃進了肚子裏,把書上講的道理溶入了腦子裏。在她看來,是書喂大了冠兒,是書伴隨著冠兒長大成人。
聽見這“沙沙”聲,李天香覺得這是冠兒對父母辛勞的最好回報。金山銀山會花光,千畝良田會敗掉,勤讀書,走正道才是做人之根本。孩兒刻苦讀書,數年如一日,李天香感到極大的滿足。生活的艱辛,勞動的疲倦,被一掃而光。
聽見這“沙沙”聲,李天香還有一絲成就感。多少個夜晚,冠兒都在煤油燈下苦讀,他老子覺得耗油厲害有點兒心疼,可李天香認為生活再苦也不能少了這煤油錢,總是把煤油燈灌得滿滿的。現在看來,自已的主見是對的。
李天香出神地想著,忽然間,她敏銳地覺察到有一絲異樣,有點不對勁,冠兒屋裏的煤油燈怎麼滅了?是燈沒油了,還是冠兒身子不舒服?她趕緊走過去,隻見冠兒呆呆地坐在床邊。
“怎麼,身體不舒服?”
牛冠搖搖頭。
“學校裏遇到不稱心的事?”
牛冠仍是搖頭。
“冠兒,你說話呀,有什麼難事盡管跟媽講。”李天香一邊點上燈,一把摟住冠兒的頭:“這幾年,你一個人在外麵讀書,沒有人照顧你,為娘的沒文化,沒法幫你。家裏窮,也拿不出好東西給你補補身子。有時也想去縣城看你,可家裏豬啊雞啊又走不開。”說到傷心處,李天香不禁眼圈一紅,淚水禁不住地滴下來。
母親的熱淚滴在兒子的麵頰上,牛冠見母親如此自責,忙不迭地替母親擦淚水,小聲地回答:“媽,你別多心了,我學習、生活上都沒遇什麼難處,我每月有三元錢的助學金呐!都怪我不好,讓媽操心。媽,我真的沒事,就想歇一會,你早點去睡吧。”
細心的李天香冷靜地打量著冠兒,透過淡淡的搖曳著的燈光,她總覺得今晚兒子的神態、舉止有點不對勁。“冠兒,什麼事兒都瞞不過為娘的。今晚你肯定有不便說、不好說的難事,從上小學到今兒個,為娘的從來就沒見過你今天這般發愁。有事千萬不要悶在心裏。你不說,我就不睡,陪你到天亮。”
針尖對麥芒,雙方僵持著。
燈光不斷地晃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天香端坐床邊,慈祥地望著冠兒,耐心地等著。
牛冠有點挺不住了。父母白天黑夜地勞累,辛辛苦苦把弟兄倆拉扯大,特別是母親,白天到地裏幹活,中午急急趕回來為弟弟燒飯,喂豬喂雞,晚上還得洗衣服、補衣服、納鞋底,忙得連軸轉,青絲變成自發,臉上過早地刻上了皺紋。他不願也不忍心再讓媽操心傷神,決定說出心裏話。剛想開口,心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
“媽,其實也沒什麼。我是在想考高中好呢,還是考技校好?上高中接著還得考大學,考上技校畢業後可以參加工作,掙錢養家。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回家看到父母整天忙碌,草房土牆年久失修,弟弟也在上學,家裏負擔實在太重,所以考慮想考技校。可王校長又點名叫我考高中,我確實左右為難,所以心裏堵得慌。”
李天香靜靜地聽著。
聽完冠兒的話,剛開始如同心裏放下了石頭,有點輕鬆的感覺。原來冠兒發呆不是為了旁事,隻是考慮繼續上學。可轉而一想,冠兒所想所愁的事,左右為難的事,自已從來就沒聽人說起過,怎麼幫冠兒拿主意呢?這麼一想,李天香頭也暈了。一陣慌亂後,她慢慢鎮定下來:先安頓冠兒睡覺再說。
“升學考試還有一段時間,我和你爸爸先商量一下,再決定考高中還是考技校。你先睡覺,我也困了。”李天香安撫著勸冠兒睡下,掖好被子,吹燈回房。
“快醒醒!”李天香鑽進被窩,使勁搖晃丈夫。
“什麼事呀,急吼吼吵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