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村,江南的一個小村莊,住著百來戶人家。二十世紀四十年代。
冬天剛過,春暖花開,望山村錢、牛兩家相繼生了一個男孩。
錢家當家的叫錢鬥金,世代殷實,據說祖上曾中過進士,當過大官,村上人對錢家十分敬重。
牛家當家的叫牛盼牛,家境貧苦,目不識丁,最大心願是能置幾畝地,自家能有一頭牛。
望山村鄉風淳樸,鄰裏有點困難,大夥互相幫襯,雖說各家貧富不均,倒也相安無事。
錢鬥金所生男孩,取名一波三折。
按錢鬥金的想法,錢家之所以糧豐銀足,一是姓氏吉利,二是靠曆代祖宗的福蔭,因而想給兒子取名為富貴,此事卻遭到了錢鬥金父親錢老爺子的否定。錢老爺子見多識廣,認為富貴這名字太露太俗。
“富貴是有點俗,請您定吧。”錢鬥金轉身出去辦事。
“待我好好想想。”錢老爺子背著手,來回蹓達。
錢老爺子翻書閱典,咬文嚼字,欣賞這個,品味那個,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息,蹓達了好長時光,仍是不大滿意。他端著茶杯,聞著茶香,喃喃自語:“真是書到用時才見少哪!”
錢老爺子滿屋子亂轉,猛不丁與手拿算盤進屋的兒子撞個正著,嘩啦一聲,錢鬥金手中的算盤掉到地上,把錢老爺子嚇了一大跳。
錢老爺子剛想發火,猛一見掉在地上的算盤,頓時轉怒為喜。
“鬥金,你撞得好!一撞見喜啦!”
錢鬥金見老爺子臉色由陰轉晴,語調歡暢,不知是何原因,不便回話,隻好呆呆地站立一旁。
“孫兒的大名就叫進位,對,就叫錢進位!”
“進位?”錢鬥金一臉茫然。
“你呀!你呀肚子裏就那麼一點可憐的墨水!叫你上勁讀書總是怕吃苦。好啦,今天我高興,懶得罵你。”
錢老爺子得意地捋捋胡子,喜上眉梢,繼續說道:“你鬥金的名字,是你爺爺起的,含有日進鬥金的意思,財神菩薩保佑我錢家,世代榮耀,住的朝南屋,吃的陳年穀。孫兒的大名叫進位,寓意深刻,就象算盤的加法,進一位象征著身價增加十倍,財富增加十倍,十變百,百變千,千變萬,真是太好啦!太妙啦!”
錢鬥金邊聽邊點頭,認為老爺子說的在理。
牛家孩兒的取名,也挺不容易。
牛盼牛的妻子李天香,與錢鬥金的妻子李ju花是同村人,都是從
李家村嫁到望山村的。李天香也不識字,但做事很有主見,是全村有
名的巧媳婦。生下兒子後,半是歡喜半是愁。
“什麼事不高興,再窮再苦也沒見過你今天的樣子。”丈夫在旁一臉的心疼。
“自己吃點苦算啥,我是在愁兒子取什麼名字,想了好多都覺得不合適。”
聽了女人的話,盼牛暗自歎了一口氣,誰叫自已沒文化呢。此時
他總算理解不識字的父親為啥給自已取這麼個難聽的名字了。
晚上,躺在被窩裏的盼牛睜著眼睛在想,給兒子取什麼名字呢?發財,有福,長壽,好象也不好聽。自已既然沒有墨水,他又想在看過的古戲上學點名堂。古代名人姓牛的確實數得過來,《西遊記》裏孫悟空有個結拜兄弟叫牛魔王,《說嶽全傳》裏嶽飛手下有個大將叫牛皋,其餘的就記不清楚了。睜著眼睛想不行,他又閉著眼睛想,怎麼想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盼牛真有點埋怨自已的老祖宗了,怎麼選擇姓牛呢?牛是耕田的命,牛是吃草的命,怎麼扯得上發財、享福呢?隔壁錢家的姓多好哇,錢就是鈔票,錢就是財富,怪不得人家殷實得很!
他越想心裏越煩,側身睡不著,仰睡還是睡不著,一不小心把勞累了一天的女人給弄醒了。
“快點睡吧,別想了,明天還得幹活呢!”
“我睡不著,人家錢鬥金給兒子取了個好名字,我咋就不行呢?我沒有出息,我還指望兒子有點出息呢?”
“瞧你,瞧你的牛勁又上來了不是?”女人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嗔怪男人。
盼牛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公雞報曉,天蒙蒙亮了。他翻身下床,擔著水桶去水井挑水。
這口水井,是全村人的寶貝,是全村人的驕傲。此井叫“湧金泉”,緊靠山崖,旁邊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樹,無人知曉它的樹齡。隻見它雄偉挺拔,五、六個大人也合抱不過來,常年綠葉青青,鬱鬱蔥蔥,數不清的枝杈樹葉,遠遠望去恰如一頂桂冠。它就象一個慈祥的老人,護佑著湧金泉,護佑著望山村。
望著那枝葉茂盛的高大樹冠,盼牛心裏很有感觸。
湧金泉的水來自山崖深處的泉水,甘甜的涓涓泉水,從岩縫中湧出,源源不斷地注入湧金泉。不管是天旱地澇,不管是嚴冬酷暑,此泉永遠生機勃勃,從不幹涸。也不知道是哪位知識淵博的長者,給這口水井取了“湧金泉”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
清晨,湧金泉的上方霧氣騰騰,象縷縷輕煙,又象陣陣清風,如同七仙女在美妙音樂的伴奏下輕歌曼舞。井水是那麼清沏、幹淨,仿佛是一池瓊漿玉液。
盼牛挑著水,回到自家院子。兩隻公雞見到主人,撲扇著翅膀迎上來,高聲歡叫,頭上的雞冠在朝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紅豔,引人注目。
眼瞅著鮮紅發亮的雞冠,聯想到井邊高大的樹冠,不知咋的,盼牛心裏咯噔一聲,突然來了靈感:樹冠,雞冠,勇冠三軍的冠。這個“冠”字不是很有意思嗎?我兒子何不取名為“牛冠”呢!再說,“冠”跟“官”發音相近,說不定兒子將來真有出息,麻雀變鳳凰,鯉魚跳龍門,混出個一官半職來,光宗耀祖。
吃早飯時,盼牛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女人,李天香聽了男人半通不通的解釋,好象覺得也有點道理,便笑著說:“看你那德性,好象真長了學問。”
滿月的那天,牛家沒錢辦灑席,隻是把孩子抱出來,當著左鄰右舍的麵,對大夥兒說:“小孩的名字叫牛冠。”
鄰居們嘴上直叫好,附和著說些恭賀的話兒,暗底下卻議論這名字取得有些怪異。
轉眼間,錢、牛兩家孩子長大了,十分調皮。兩個小家夥一塊打彈子、鬥蛐蛐、掏鳥窩,整天瘋玩。錢進位經常分一點糖果、花生給牛冠,牛冠總是推辭。
進位有點生氣:“你為啥不要?嫌少?”
“我媽說了,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東西。”
“這是我送給你的,不是你要的。”
“那也不行。我家窮,買不起糖果還你。”
“大人管大人的事,小孩管小孩的事。這樣好了,今天你吃我送的糖果,將來你有錢了再買給我吃,這樣總可以了吧?”
進位把糖果硬塞在牛冠手裏,牛冠眼睛裏閃動著淚花。但他硬是忍住,不願讓小朋友看到,更不願事後傳出去讓其他小朋友笑話。
盛夏的夜晚,給忙碌了一天的小山村帶來暫時的寧靜。人們吃過晚飯,忙完家務活,各自帶著板凳桌椅,聚集在幾處山風穿過的空曠處,一起納涼,拉家常。這是山村人過夏的既傳統又原始的方法。
男人們大都聚在一起聽有文化的人說書,三國啦,水滸啦,西遊記啦,隋唐演義啦,講者頭頭是道,口沫亂濺,聽者手搖扇子,津津有味,不時高聲叫好。
女人們則聚在一起傳播村內村外的新聞,某村的一位窮漢想討媳婦又拿不出彩禮,隻好偷偷與討飯婆相好;某村的一位漂亮姑娘,因為父母貪財,被迫嫁給比她大二十歲的殘疾人,真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更多的是議論張家長、李家短等雞毛蒜皮的瑣事,說到高興處,不時引起女人們的陣陣尖叫。
孩子們分成幾撥,小部分隨父母聽說書或閑聊,大部分孩子圍著錢老爺子聽故事。
錢老爺子祖上當過大官,門弟顯赫,自已是個老秀才,把沒中舉人當作最人的憾事。但村裏人仍是非常敬重他,不管大人小孩,見了麵總是畢恭畢敬地稱呼“錢老爺子”。
錢老爺子喜歡穿長袍。夏天穿長衫,春秋穿長夾袍,冬天穿長棉袍,一副智者打扮。人們都說老爺子的長袍裏藏著智慧、藏著學問。
孩子們耳濡目染,對錢老爺子自然敬重有加,特別喜歡聽錢老爺子講各種故事。
錢老爺子不愧出身於書香門弟,自幼飽讀經書,肚子裏的墨水自然不少。古代傳說,近代的典故,錢老爺子隨口就能陳述幾籮筐。可錢老爺子最喜歡講的、孩子們最喜歡聽的,是“筆架山傳奇”。
望山村的前方,有一高聳入雲、巍峨秀麗的筆架山,此山由三座挺拔相望、互相依托的山峰組成,中間高,兩邊低,遠遠望去,就象一座擱置毛筆的筆架,筆架山的山名由此而來。
錢老爺子說,據上代的老祖宗講,筆架山不是大自然的傑作,而是仙家所賜,在遙遠的年代,天上的文曲星君,為了布道教化,特地下凡來到人間,隱居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
文曲星君扮作一名老者,走村串戶,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誘,讓富者樂善好施,興學助學,勸貧者勤於耕耘,切莫讓子女綴學。
受文曲星君的感化,江南一帶果然尊師重教,學風日盛。
文曲星君見傳道教化大事已成,便欣然返回天庭。臨行前將隱居之山林,點化為三峰相連的筆架山。
聽完故事,人也乏了,炎熱的天氣似乎也涼爽些了,於是各自回家睡覺。
過了幾年,錢家又添了個男孩,取名錢之源;牛家也生了個男孩,取名牛奮。
錢進位、牛冠與村裏幾位小朋友到了上學的年齡,準備到鄰近的大村莊——範集上小學。
牛冠就要上學了,這對牛家來說是件大事。牛家的祖祖輩輩都沒上過一天學堂,都是睜眼瞎,好容易熬到自家孩子能上學了,牛家夫婦又是喜來又是愁。喜的是牛冠即將成為讀書郎了,愁的是家裏尚窮,連孩子上學穿的體麵一點的衣服都沒有,作為父母臉上真掛不住。
第二天清晨,東方剛露出魚肚白,牛家夫婦就起床忙開了,男的仍舊去湧金泉挑水,女的從珍藏多天的米袋裏掏出半碗米,煮飯給冠兒吃,夫婦倆帶奮兒仍吃紅薯熬粥。
吃過早飯,李天香叮囑牛冠:“今天是你頭一天上學,爸媽都希望你能好好讀書,衣服破舊點沒關係。”
錢進位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連鞋子都是新的,一身喜氣,滿臉含笑,與穿補丁衣服的牛冠形成巨大的反差,兩人蹦蹦跳跳地到範集小學讀書去了。
小學一、二年級,望山村讀書的幾個同學成績不相上下。進了四、五年級,差距漸漸顯現出來。
錢進位對算術感興趣,加減乘除,老師一教就會,答題既規範又快速。老師評語:思路敏捷,悟性非凡。牛冠對語文感興趣,特別愛好作文,構思巧妙,充滿童趣。老師評語:才華出眾,小荷已露尖尖角。
錢老爺子一一細看村上幾位學生的成績單,並特地閱看了進位的算術作業冊、考試卷子及牛冠的幾篇作文,再三品味老師的評語,喜從心起,拍案叫好。他當即把兒媳與盼牛夫婦叫來,當著四人的麵,著實把進位、牛冠兩個孩子讚揚一番,並掏出裝錢的紅包賞給他倆。當牛家夫婦告辭時,錢老爺子親送到門口,高興地說:“我看牛冠是個神童,你們要好生培養。”
牛家夫婦千恩萬謝,回到家裏。李天香趕快安排冠兒睡下,然後與丈夫四目對望,心裏著實高興。李天香說:“老師評語咱看不懂,可錢老爺子平時是難得誇人的,今天一個勁誇獎冠兒,又給冠兒賞錢,說明冠兒讀書確實上進了。這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份,真要謝謝菩薩。”說到動情處,她不禁哽咽起來。
盼牛見了,忙勸道:“冠兒今天有長進,全靠你平時教育有方,你忙裏忙外,真是難為你了。但願今年有個好收成,秋後能給冠兒添件新衣服。”
錢老爺子家裏,父子倆邊品茶、邊聊天。
錢鬥金說:“咱家進位學習成績冒尖,得到老師好評,這是意料中的事。可牛家小孩,祖上都不識字,竟然寫得一手好文章,其他課程也不賴,真是難以置信。”
“你說得在理。牛家世代都是文盲,其兒竟有如此造化,小小兒郎寫的文章可圈可點,象是秦國甘羅再現,讓老夫刮目相看。鬥金啊,牛家小兒前途無量,咱家的進位,雖然天資聰慧,又極其勤奮,但無論如何還需加強輔導,你一定要多用心點化,使其更上一層樓,不致落後於牛家小兒。”錢老爺子一字一頓地囑咐。
受到老師的表揚,得到錢老爺子的誇獎及賞錢,牛冠甭說是多高興、多開心了!能識字,能算術,能作文,這是多麼快樂之事!多麼幸福之事!這種快感,隻有出生在世代文盲的農家孩兒才能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他就象一隻羽毛漸豐的小鳥,展翅在充滿神秘感的藍天碧空中飛翔;就象一條貪婪吸收營養的小魚,一頭紮進知識的汪洋大海裏遨遊;就象一隻勤奮采蜜的蜜蜂,不知疲倦地盤旋在百花叢中采花釀蜜。
牛冠看書的時間是擠出來的。因為家境貧困,盡管盼牛夫婦內心是多麼不願意、多麼不忍心,也不得不讓冠兒跟著幹活。下午一放學,牛冠趕緊拎著籃子去打豬草。星期天,牛冠跟著父母到地裏幹活,割麥子,收玉米,刨紅薯,翻土施肥,鋤草澆水,除蟲間苗,凡是麵向黃土背朝天的農活,幾乎樣樣體驗過。最為吃苦的,是寒冬臘月去砍柴。望山村的前方雖說有座筆架山,柴源豐富,但從村莊到山上畢竟有十多裏的路程,來回就是二十多裏路。
大清早,盼牛父子肩扛繩索,腰挎柴刀,帶著幹糧,身裹一件破棉襖,腳上穿一雙草鞋,迎著刺骨的寒風朝山上走去。村邊小路,冰凍得結結實實。路邊的冰牙如同一根根細巧玲瓏的玻璃管,一腳踩下去,“呷吱、呷吱”直響。
上得山崖,砍柴、捆柴,料理停當,已是響午了。父子拿出幹糧吃中午飯。說是幹糧,無非是玉米餅、紅薯加幾塊鹹蘿卜。父親揀紅薯吃,把玉米餅留給冠兒。口渴了,到山泉邊喝幾口泉水。
父親的柴擔足有一百五十多斤,已夠重的了,但還是惦記著冠兒,把冠兒的柴刀、小棉襖拿過來,掛在自已的柴擔上。待到父子挑柴回到家,已是夕陽西下了。
吃過紅薯稀粥,李天香打盆熱水給冠兒擦身。隻見冠兒肩膀紅腫,耳朵也有裂口,為娘的不禁心酸胸悶,暗自落淚,便勸孩兒早點睡覺。
牛冠答應了,勸娘回房歇著。
李天香一覺醒來,看見冠兒屋內仍有一絲亮光,便起身查看,隻見冠兒在煤油燈下專心看書,連母親進屋也不曾覺察。母親心疼地勸兒:“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這本書我答應下個禮拜還給人家,所以要抓緊看完。”牛冠抬起頭,小聲地回答。
牛冠娘趕緊給兒子鋪床。雖說是寒冬,冠兒的被褥仍是那麼單薄,床板上散放一層稻草,稻草上墊一塊碎布縫成的布單,上麵鋪放一條單薄的被子,被子上再蓋二條從糧庫要來的米袋,此米袋是麻織品,多多少少也能擋點寒氣。為娘的一邊鋪床,一邊看煤油燈下讀書的冠兒,心裏說不清的酸辛與難過。她對冠兒說:“家裏窮,吃的是紅薯粗糧,睡的是稻草麻袋,放了學還要忙農活,你真是投錯胎了。”
“娘,千萬不要這樣說,俗話說得好,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窮。孩兒定會好好讀書。”牛冠力勸母親回房,繼續在煤油燈下看書。
對照牛冠,錢進位的學習就顯得輕鬆愉快了。托祖上的福,錢家的田地多,土地肥沃,靠近水源,旱澇保收,長年吃的是大米、麵粉,紅薯、土豆等雜糧偶爾也嚐個鮮,大部分喂豬喂牛。穿的也是洋布、細布。家裏的藏書甚多,盡可隨意翻看。錢老爺子深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自已沒能中舉,把所有的關愛和希望都寄托在孫兒身上,督促進位一心讀書。
錢進位果然不負長輩所望,靜下心來認真讀書。做算術,打算盤,班上同學沒人能比過他;做作文,也是篇篇精采,妙語連連。
學校組織六年級的學生到筆架山春遊,並以此為題舉行一次作文競賽。錢進位、牛冠和其他學生一樣歡呼雀躍,帶著憧憬,喜氣洋洋地登山賞景。
陽春三月,筆架山上春意盎然。挺拔的鬆樹、杉樹,直刺藍天。槐樹、樟樹,散發出陣陣清香。楓樹、楊樹,用闊大的樹葉造就天然的遮蔭棚。許多叫不上名字的樹木,竟相比高比粗,爭奪生存的空間。布穀鳥、畫眉、斑鳩、山雀、白頭翁等各種鳥兒,在林中追逐嘻鬧,嗚叫聲此起彼伏,婉轉悠揚,十分悅耳動聽。
南邊的山坡上,開滿了各色各樣的杜鵑花。紅色的杜鵑花,仔細分辨又可分為紫紅、大紅、粉紅等多種顏色,花瓣有的呈黃色,有的呈白色,有的呈銀色,煞是好看。白色杜鵑花,也可分為銀白、純白、魚肚白等各種顏色,綠裝素裹,奪人眼球。難得一見是紫藍色的杜鵑花,有的象海水藍,有的象湖水藍,有的象晴空藍,嫵媚妖豔,吐露芳香。
千姿百態的杜鵑花,似烈火、似朝霞,象白雲、象棉海,顏色各異,相映成輝,爭芳吐豔,宛如一塊用五色鮮花織成的天然大地毯,鋪蓋在綿延起伏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