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聲,刀無聲,劍無聲,連馬都無聲。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匹馬都經過多年嚴格的訓練,在必要的時候絕對不會發出一點不必要的聲音,就算頭顱被砍下,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來。
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一個身穿著紫貂裘的人,背著雙手,走進了這間小茶棺,“紫氣東來”卓東來已經到了。
“我還要再敬你三碗,”可是小高卻沒有看卓東來,隻是對坐在對麵的朱猛道,“這三碗我要祝你長命百歲,多子多孫。”
不過他還沒有倒酒,卓東來已經站到了他們的桌子前麵:“這三碗酒應該由我來敬才是。”
“為什麼?”
“朱堂主遠道而來,我們居然完全沒有盡到一點地主之誼,所以這酒當然由我來敬。”卓東來為兩人倒酒。
“好啊,有人敬酒為什麼不喝?”朱猛當真拿起碗來就喝。
卓東來喝的竟並不比朱猛慢,說實在的,他也有很久沒有這樣喝酒了,可惜人不對,否則他的心情一定會更好一些。
“我還要再敬朱堂主三碗酒,這三碗酒朱堂主非喝不可。”卓東來放下酒碗道。
“為什麼?”朱猛問。
“因為喝完這三碗酒,我就有一件事要請教朱堂主了。”
“什麼事?”
卓東來先喝了三碗酒:“朱堂主行蹤飄忽,神出鬼沒,把這裏視若無人之地。如果朱堂主剛才就走了,我們也實在無能為力。”他冷冷的看著朱猛,“可是朱堂主為何不走呢?”
“恐怕你想不到。”朱猛說。
“我實在沒想到。”卓東來也承認。
“其實,那時候我也沒想到,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交到這個朋友。”朱猛看著小高,“既然,現在我交到了這個朋友,我當然會留下來陪他喝幾碗。他既然不能跟我回去陪我喝,那我就隻好留下來陪他喝。”朱猛站起身來拿酒壇倒酒,“這道理其實非常的簡單,不過像你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卓東來忽然不說話了,不動,不響,不歎氣,不喝酒,也不說話,他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塊木頭。茶館外麵的人也沒有任何動靜,因為沒有卓東來的命令,誰也不敢有任何舉動。
這時,小高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因為從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個人,一個手提著箱子的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卻可以感覺到他對卓東來的影響。
卓東來背對著那個人,他雖然看不到那個人,卻感覺到了那個人針對他而發出的殺氣,而他的眼睛在看對麵的樹林,從他的角度也可以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事情,比如說……拿著飛刀的李尋歡!由此,他已經可以斷定他身後的人是誰了,他們昨天才剛剛討論過這個人。
就在這決定命運的時刻,卓東來突然笑了,他一向很少笑……應該說,他很少在外人麵前露出這樣的笑容,他微笑的樣子很迷人。
“朱堂主,我就不再敬你酒了,”卓東來用一種無比優雅的姿態向朱猛微笑鞠躬,“此去洛陽,路徒遙遠,喝太多總是不好的。”
朱猛愣住,小高驚訝的站了起來:“你讓他走?真的讓他走?”
“他能交你這個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呢?”卓東來笑道,“他能冒險陪你在這裏喝酒,我為什麼不能為你而讓他走呢?”
卓東來、小高和朱猛自茶館裏出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向那個提箱子的人看一眼,他仍然能夠感覺到那粘在他身上的殺氣。
“朱堂主,從此一別,後會有期,恕我不遠送了。”卓東來道。
朱猛和釘鞋離開之後,小高回頭看著卓東來:“現在我才相信江湖中人說得不假,‘紫氣東來’卓東來果然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可惜,我知道你是不會交我這樣的朋友的。”卓東來看著小高,其實他還算很欣賞這個少年的,但是,“你一心隻想著成名,一心隻想著讓司馬超群死在你的劍下。”
“也許死的不是他,是我。”高漸飛道。
“是的,很有可能死的是你。”身後的殺氣突然消失,卓東來的目光又看向李尋歡所在的位置,他的飛刀已經不在手中,但他還站在那裏,沒有離開,“如果有人願意跟我打賭,我願以十搏一,賭你死。如果你願意跟我賭,我也可以跟你賭。”
“我不願意。”小高道。
“為什麼?”卓東來問。
“因為我輸不起啊。”小高笑道。
卓東來翻身上馬:“等日子決定下來,我會派人通知你的。”然後他的目光又若有似無的看向樹林,李尋歡已經不在那裏了,“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