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半中,倒是沒有交警。
秦峻停在一個紅燈處,空蕩蕩的半夜街頭,沒有半輛車輛,也沒有別的行人,但他還是好半會沒有開車。
直到天空半白時,他才漸漸清醒過來。
清晨的天空太過昏暗,也可能太過清明,秦峻喃喃問自己,“這麽一生,真是自己想要的?”
那不甚清楚的自己回答自己,“這麽多年,你看看,你熟悉的也隻有他了,不管愛不愛。”
所以,要不要,都隻有他。
徐謄濤打電話來時,秦峻聽到他間或輕微地咳了幾聲,問他:“感冒了?”
“小感冒。”徐謄濤的聲音溫柔又雲淡風輕。
眼前浮現出徐謄濤瘦削身體,秦峻斂了下眉,“吃藥了沒?”
“吃了,別擔心。”徐謄濤在學校,身邊還有學生的聲音。
秦峻沒跟他多話,掛完電話後就又戴起拳套練起了拳。
過了三個多小時,天色近黃昏了,他洗完澡出來時看了看扔在沙發上的手機,走了過去拿起,沒有信息也沒有來電。
他沒再多想什麽,很難得地主動拔了他的號碼,隻響了三聲,那邊就接起了電話。
“小峻……”徐謄濤叫著他的小名聲音透著點欣喜。
“你好點沒有?”秦峻關心著自己打電話的主題。
“好多了……”
“吃飯沒有?”秦峻再問。
“還沒……”剛一說完,耳邊有一急匆匆的聲音說,“老師,讓你去醫院你怎麽還不去,東西我來收就好了,你別忙了。”
秦峻聽得皺了下眉,在心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說,“這就叫好多了?”
徐謄濤在手機那邊明顯用著苦笑意味的聲音叫他,“小峻……”
“你在學校?”秦峻問。
“嗯……”那邊有點愣。
“你等等吧……我來接你。”秦峻站起,去臥室拿外套。
他換了衣服,係牛仔褲時發現戴海在陽台上,他透過窗子喊了聲他,“我出去會,你自己伺候自己。”
在陽台上玩命兒吞雲吐霧抽煙玩深沈的戴海做了個讓他放心的手勢。
車是戴海開來放在家裏的,秦峻拿了鑰匙,車速有點快,但還是開了兩個多小時才開到徐謄濤的大學門外。
他在路上打了電話,叫徐謄濤先去醫院,徐謄濤說要等他,他也沒勸,開了GPS導航計算了下到達的時間,叫徐謄濤到時在門口等。
果然一到門口約定的位置,就見到了徐謄濤。
戴海的車是寶藍色的威龍跑車,悶騷得能讓人目不轉睛,秦峻一打開車門,校門口就一堆停下腳步觀瞻車子的,徐謄濤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車,臉上泛著苦笑,因為不遠處就有他的學生在長長地吹著口哨。
“去人民醫院?”秦峻飛快倒車問。
“好。”
一路上秦峻安靜開著車,麵容平靜之餘微微有一點嚴肅。
“就是有一點小低燒,睡一覺就應該沒什麽事。”徐謄濤開口說明。
“看看再說吧。”秦峻開口。
過了一會,等紅燈時,他回頭看徐謄濤,淡淡地說,“你太瘦了。”
徐謄濤聞言低頭看著自己青筋突起的手,不由得地說,“確實不好看了。”
他抬頭看向秦峻,眨了下眼,眼睛暗淡了下來。
“別這樣,會慢慢好起來的,”秦峻伸過手,在他手上握了一下,“我們都是。”
既然還是心疼,如果注定還是要在一起,那麽,還是對他好點吧,他的幸福如果還是要我給,那麽就給他吧,秦峻看著徐謄濤瘦太多的臉,心想著。
兜兜轉轉這麽大一個圈子,還是回到了原位。
都愛了那麽久那麽多了,後頭就算有改變,愛情麵目也模糊不堪了,也改變不了他還在心上的那麽一個事實。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眼睛神情裏明顯地盼望著等著你走過去給他撫慰與愛意,你能拒絕嗎?
你憂心他,掛慮他,希望他好甚於一切。
這真的讓自己沒有辦法,就算自己也實在對自己無可奈何。
而所有關於情情愛愛的是非裏,怕是最先愛上的那個最先退讓,也是先最深愛的那個最舍不得對方不快樂。
你能對自己心狠,卻無法真正對愛的人心硬,就算他曾深深傷害過你也無法抵擋住他住在你心底最柔軟鬆動的那個角落。
醫生是單獨跟秦峻見的。
在辦公室裏,醫生先是嚴肅地問了一句:“你是病人的什麽人?”
秦峻想了一會,笑著說,“愛人。”
醫生見怪不怪,問:“你知道他的病史嗎?”
秦峻很誠實,“以前知道,就四五年前吧,我們剛複合,這幾年的情況還沒來得及說。”
“呐,你們?”醫生抬眼看他。
“你看,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接下來也就沒辦法要一起過了。”秦峻看著上了年紀的醫生,說著隻和成年人才能了會得了的話。
“嗯,”醫生點了點頭,沈吟了下說,“他精神狀況不是很好,連帶的身體也非常虛弱。”
“名醫。”秦峻笑。
“你知道?”醫生詫異。
“我見過他偏頭疼……”秦峻點頭,笑容苦澀,“痛起來,我看得都覺得心疼得想死。”
醫生又詫異地看他,可是,醫生隻管身體不管病人私事,短暫的禮貌沈默過後說:“這樣的狀況,遲早也會過衰,你知不知道?”
秦峻完全坐直了身,撫了下太陽穴,“您說,我聽。”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秦峻直接進了病房,看徐謄濤正看著窗外,走過去說,“餓不餓?”
徐謄濤回頭一看他,舒了口氣,“你回來了。”
看著他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秦峻選擇不作多反應,隻是問,“你要吃點什麽,我去外麵買。”
徐謄濤看著他,小聲地說,“小感冒而已。”
秦峻近身,抵住他的額頭,探了探體溫篤定地說,“有點燒,還是打點滴的好。”
徐謄濤看他,嘴角溫柔地翹起,叫了他一聲,“小峻……”
秦峻“嗯”了一聲。
徐謄濤隻是笑著搖搖頭。
秦峻失笑,挑眉,“就是叫叫我而已?”
徐謄濤點頭。
秦峻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滄海桑田,低下頭在他臉邊蹭了蹭說,“當初躺你身下時,我就在想,抓住你,讓你一輩子都不放開我……”
徐謄濤卻一下沒了呼吸,哽著喉嚨眼睛駭怕地看著他。
秦峻像沒看見,繼續說:“我這輩子隻愛過一個人,那時候渴望你比得到全世界渴望得更甚……這麽多年過去,你還在我心底,我無法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