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王世子(3 / 3)

喜、喜歡的人?!東陵靉眼瞪得像銅鈴大,想要躲開思鋤詢問的目光,臉卻被捧在她的雙手裏動彈不得。“什、什麼、喜歡的人、我、我在問你呢!”她使勁掰開思鋤的手,逃到了一旁。

思鋤任她逃掉,笑得更深了。對了,那這一切的不正常,就都正常了——小郡主……是有喜歡的人了,情竇初開了。沒想到出了一次遠門,竟能有這樣的收獲。她看著那個脾氣依舊幼稚的小孩兒,心中燃起一種比母愛要更深濃的感覺,令她四肢都暖了。可這樣的暖意又立刻被另一端的擔憂所占據。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朗朗星空,腦袋裏卻滿滿地充斥著唯一一件事——明天,王世子就要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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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靉覺得很不對勁。從起床開始就不對勁——思鋤和蔻笙都不見了,服侍她起床的竟然是三門外的小丫頭!而現在,她站在自己家的庭院裏,卻像是站在廢宅裏,連個人影都找不到——都幹什麼去了?!今天又沒有祭祀又不是節日,怎麼一個兩個都跑得沒影了?!想找個人問問都找不到!她正納悶煩躁,原處跑來一個身影,見了她又預備掉頭的樣子,卻被東陵靉一眼瞧見了,她揚聲叫道:“蔻笙!你給我站住!”

蔻笙沒跑掉,隻得轉頭來見她。

東陵靉大字擺開,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個貓狗都沒有了!?”

蔻笙想了想,欲言又止。

東陵靉攬過她:“你不說就別想走了!陪我玩兒——!”

“小祖宗!”蔻笙從她的桎梏下旋出來,“我真的有事!郡爺那頭等著呢!”

“什麼事?!”東陵靉眼睛一眨不眨,亮得嚇人,“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對不對!”

“這……”

“這什麼這!你不說就不準走!我可不管你耽誤了郡爺什麼事!”

“郡主——!”蔻笙急的跳腳,可麵前這個人卻一副胡攪蠻纏到底的樣子。她心急,隻得服了軟,道,“您別說是我告訴您的。今天王世子進城,要落住郡府,家裏的人除了各門上守著的,都出去接駕了。”

“王、王世子?!今天?!”東陵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什麼都不知道啊?!“為什麼沒有讓我去接駕?!”

“郡爺特別交代全府上下不準走漏半點消息令您知道。到底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她邊說邊退,“總之,您聽話好好在府上呆著,不要亂跑——我真得走了——”

“哎——”東陵靉還沒有問清楚,蔻笙就腳底生風地跑了。她愣在原地,死活想不明白——她可是東陵家唯一的繼承人,爺爺為什麼不讓自己接駕呢?這可是大不敬啊!可……爺爺做事必定有自己的理由,既然要她呆著,就一定有讓她呆著的原因吧?她不敢擅作主張,想了想,東山亭上能夠一眼望到正街,不如去那裏看看情況!於是二話不說,掉頭奔向東山亭。

東山亭是郡府地勢最高的地方,東陵靉站到臨街的一麵,往下看去,隻見道路兩旁早已站了兩排官兵,百姓們被逼退到兩旁,讓出一條寬闊大道。不一會兒,先行官便快馬揮鞭而來,口中高喝著:世子駕到、眾人規避;世子駕到、眾人規避……官兵們更加警惕精神,百姓們俯首跪地噤若寒蟬,一時間往日喧鬧的大街像被清了城,安靜得令人脊背發涼。

東陵靉目不轉睛地趴在欄杆上看著,這是她出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場麵。沒時間分神,不過一炷香時間,世子的座駕便進了城。東陵靉不懂宮廷儀仗的規矩,但看著這場麵——文官十、武官十、二十執燈女官、二十拂塵內侍、左右前後約莫上百近衛,再看車駕,鎏金冠蓋、天絲帷幔、八匹清一色黑身娵隅馬……哪怕是陪襯世子,這陣仗也算是奢華了。她吞一口口水,心想,這個王世子,想必是個好麵自負之人。

“來邊城抖什麼威風……”她不屑,白眼翻上天。繼續往下看時,卻在文官隊伍裏掠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焦急地探身細看——那個……穿一身白得令人發指的衣服、亮得像一團光的人!不是東陵璵璠嗎?!發髻一絲不苟,表情凜然嚴肅,驕傲、不屈,可不是他?!東陵靉竟然有些興奮,像見了多年不見的故人般的興奮。她咋呼歡喜地伸手向他打招呼,哪知道隔著這麼遠,人家根本就看不著她。

可故人又哪隻他一個?他騎馬而過,身後車駕裏巍然坐著的那個人,才是東陵靉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故人——她幾乎呼吸都斷了。風吹過她散在鬢旁的碎發,亦吹過遮蓋他身影的帷幔,那張臉……蒼白的、戲謔的、認真的、討人厭的……那張臉。東陵靉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吸附在他的身上:他今日著的,是藏藍金底的朝服,退去黑衣,身上少了戾氣而憑添高貴;而發髻高束,紅寶發簪穿過,簡單而威嚴;他雙手扶在雙膝,垂袖掩下,莊重穩持得與那日判若兩人……可的的確確……就是他……

——他竟然是……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