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2 / 3)

“快接吧,可能是道別的!”他拉著安然退出了登機隊伍站在了一邊。

“喂,蓓蓓?”安然按下接聽鍵……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變得蒼白毫無血色,雙腿一軟倒在了夏侯莊懷裏。

“出什麼事了?”夏侯莊幫她掛斷電話,焦急地詢問。

“左仁……出車禍了!”

車禍?!

“走!”他拉著安然欲折回候機廳。

“去哪兒?”

“醫院!”

他的兄弟出了事,他怎麼可能不管不顧地就走呢?

夏侯莊和安然來到售票窗口退了機票,然後出來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區蓓蓓在電話裏告訴他們的那家醫院——良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車子在高速路上急速行駛,縱然再快也得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安然坐在車子裏心髒狂跳不止,雙手在胸前絞成一團,蒼白的臉色還沒有恢複。她的心顫抖著、手顫抖著、腿顫抖著……她全身都在顫抖,她從來沒有現在這般慌張過、害怕過、失態過。就好像醫院裏係著她的整個兒生命,如果去晚了她就會魂飛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左仁,左仁,你怎麼會出車禍呢?

左仁,左仁,我知道你心中的痛!我能感覺到!能體會到!

左仁,左仁,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來了!我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等著我!千萬千萬不要拋下我!一定要等著我!等著我!

“安然!安然!你要放鬆一點兒,事情或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遭,或許隻是個意外!”夏侯莊環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隻能先寬慰她幾句。但是……似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她的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人全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夏侯莊知道,除非讓她親眼看見左仁沒事,否則,旁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他了解她!

可是……安然還是聽見了他剛才所說的話,雖然她沒有做出任何“聽見”的反應。

意外?怎麼可能會是意外呢?左仁做事那麼心細,他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怎麼可能?明明知道她今天就要走了,他怎麼可能還會在今天出這樣的意外呢?難道……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挽留她嗎?

左仁,你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心裏的話總是不肯輕易說出來,喜怒哀樂隻會深深地隱藏在心底,讓別人去猜。有什麼事是不能說出來的呢?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我好心痛!好心疼!如果你不希望我去美國,那你就留我啊!你開口留我啊!你明明知道隻要你開口,我就會留下來。可是……你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安然和夏侯莊到達醫院的時候,醫生和護士剛把左仁在病房裏安置好。區蓓蓓、耿秋明還有吳思茹他們全都立在病床前,看著臉色蒼白的左仁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安然跑進來的時候,臨亂的腳步聲吸引了病房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全體齊刷刷地將臉轉向門口。

安然顧不得其他人看不看她以及怎樣看她,她的全部心思此刻都係在了左仁的安危上。她跑進病房,一把抓住一位醫生的胳膊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你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啊!”她全身抖動著,緊緊地抓住醫生的白大褂,仿佛抓著一棵救命稻草。

“安然!安然!你冷靜一點兒!你這樣又哭又叫的,讓醫生怎麼回答你嘛!”夏侯莊跑過來欲把她從醫生身邊拉開。他的話好像提醒了她,她放開手呆呆地望著那位被她搖得衣冠不整的年輕醫生。

也許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麵,那醫生毫不介意地整了整衣冠,對她說:“放心,他沒事兒!隻是受了一點皮外傷,我們已經給他包紮好了。”

隻是皮外傷?沒有生命危險?

安然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不對!醫生,不對!”安然又一把將剛走到病房門口準備出去的醫生揪了回來,“如果隻是皮外傷,為什麼他會一直不醒呢?”

“哦,他的額頭和腿部都被劃破了,我們給他縫了針。他一直沒醒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還有就是打麻醉劑的緣故。等藥效過了他自然會醒的,不用擔心!”醫生說完離開了病房。

“對不起,小莊!我知道你們今天的飛機,我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也慌了。如果知道左仁的傷勢並不嚴重,我也就不會……”

“沒有!蓓蓓,你做得對,你應該告訴我們的。謝謝你!”

她做得對嗎?看著安然對左仁那份毫不掩飾的關心,她真的做對了嗎?

安然一直守在左仁的病床前不肯離開,說是一定要等著他醒來才行。這樣一來,吳思茹就有點兒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但是,夏侯莊都不介意,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安然要守就讓她守吧!

醫生說左仁隻是皮外傷,說是麻醉劑的藥效一過他就會醒來。但是……到了藥效退卻的時辰他還是沒有醒來。那麼,就是他的身體太虛弱了,沒有力氣醒來。但是,醫生又給他輸了幾組營養液,可他仍舊沒有醒來。

一天過去了,左仁的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就像睡著了似的。

兩天過去了,他還在沉睡!

三天過去了,他還那樣躺著!

四天過去了,他的眼睛還是緊閉!

五天過去了,他一直都沒有醒來!

醫生連同大家都意識到了,左仁的醒來,可能並不那麼容易!

“醫生,你不是說他隻是皮外傷嗎?為什麼他一直都不會醒呢?”醫生剛給左仁的傷口上完藥就被安然給留住了。

“是啊醫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夏侯莊也問。

“不瞞各位,我們醫療組這些天也一直都在討論他的病情。老實說,像這個病人這樣的例子,我們以前還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醫生在病房裏踱了幾步接著說:“我們也給病人做過係統的檢查,他除了額頭上和腿上的傷以外,其他地方並沒有受任何的傷。按理說,病人沉睡不醒一般都是頭部受到撞擊,傷及腦部神經才會導致長期昏迷。但是……他的頭部神經並未受傷。不醒,確實是奇怪!”

“那怎麼辦?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安然問。

“辦法當然有,隻是得找到症結所在才好對症下藥!”

“醫生,那依你看還會有什麼別的原因令病人昏迷不醒呢?”夏侯莊問。

“研究來研究去,我們幾個醫生都一致認為,導致病人長期昏迷的原因是來自於病人精神上的!”

“精神上?!”安然和夏侯莊異口同聲。

“對!精神上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如果一個人有強烈的求生欲望,他就很有可能在病痛中創造奇跡。反之,如果一個人一心隻想求解脫,那麼縱使是有靈丹妙藥也救不了他的命!病人可能心理上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或者打擊,導致他精神上不願意醒來,思想上寧願沉睡,潛意識裏渴望解脫。所以,到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雖然,這些都不太符合醫學上的邏輯。但是,也是我們幾個醫生一起研究以後得出的他不醒的一個原因。換言之,你們要喚起病人的求生欲才行。”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安然問。

“多跟病人說話,最好是能令他高興的、讓他感興趣的話。”

“醫生……”夏侯莊把醫生拉到一邊,“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就是醫學上所說的植物人?”

“不是!”醫生幾乎是極其肯定地說:“植物人是病人願意醒來可就是無法醒來,你的朋友則是具備了所有醒來的條件,可他就是不願醒來。兩者之間有很大區別!你們還是試著喚起他的求生欲吧!”

左仁失去了求生欲,這怎麼可能?

“安然……”她一定很難過吧?

“小莊……”安然幽幽地說:“我要守著他、看著他,直到他醒過來為止!”他從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嗯,我們都會守著他、看著他,直到他醒過來!”

“另外……我要幫左仁接管事務所的工作!”

他那麼喜歡律師這個職業,怎麼能因暫時的沉睡就把它荒廢了呢?

“接管左仁的工作?!你既沒有通過司法考試,又沒有律師從業資格證,你能行嗎?”

“我行!他以前什麼都教過我了!其他的事……不是還有你嗎?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的,是麼?”

她看著他,乞求地。

他看著她,心疼地。

“好!我會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可是……你真的能夠受理案子嗎?”

“我不行的話,你行啊!你不是也是學法律的嗎?”

他懂了!她是鐵了心要這麼做了,既然要做,那就做吧!

第二天,安然帶著一本書去了左仁的病房。進屋以後她關上房門,顯然是不想讓人打攪。關好門之後她走過去握住左仁的手,未語淚先流。

精神上不願醒來!思想上寧願沉睡!潛意識裏渴望解脫!

這些在別人聽來亦真亦幻的句子,安然的心裏最能體會。隻有她知道他為什麼不願醒來,為什麼寧願沉睡,為什麼渴望解脫。因為……這些都是她曾經深刻體會過的!隻是……她痛苦的時候有人安慰,有人開導。而他呢?他的苦永遠都深深藏在心裏,獨自默默承受。時間久了,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左仁……何苦呢?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嗎?如果……你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樣,那麼,為了我你願意醒來嗎?你躺在這裏,你以為就解脫了嗎?沒有!你是在懲罰自己,也是在懲罰我。你是想讓我們倆永遠都得不到心的安穩和平靜!左仁,你醒過來吧!我沒有走,沒有離開,我一直都守在你身邊的。你感覺到了嗎?你的眼神、你的聲音、你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我已經三年不曾感知到了,難道你就忍心就這樣一直躺著嗎?你忍心讓我一直守著這樣的一個你,一天天流淚,一天天肝腸寸斷嗎?你忍心嗎?忍心嗎?如果世上沒有你,我不願將眼睛睜開。可是……左仁,這世界上有我啊,你為什麼還不願將眼睛睜開呢?你說過要彼此努力,才能到達幸福的彼岸。左仁,我現在已經回來了,隻要你說一聲你還要我,我還是好希望能夠登上你的那艘船,讓你載我去幸福的彼岸。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

安然抹了一把滴在下巴上的眼淚,“你看!”她拿起那本帶來的書,“你還記得這本書嗎?是你當初在出差之前借給我看的,後來……一直沒有機會還給你,我就這樣一直保存著。左仁,你知道嗎?三年前我離開良州,什麼都沒有帶走,唯獨帶走了你的這本書!三年以來,雖然你不在我身邊,可是這本書卻陪伴了我三年。左仁,現在我明白你的心意了。隻要你醒過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你若這樣一直睡下去,那我怎麼辦呢?我們已經浪費了三年的光陰,難道你還想一直躺在這兒把時間繼續浪費下去嗎?我不答應!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所以……左仁,快點醒過來吧!醒過來吧!”

病房外麵,夏侯莊聽到了她對左仁所說的每一句話。於是,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醫院,沒有打攪病房裏的兩個人。

按照安然的要求,夏侯莊出麵擺平了所有的事情,事務所裏同意讓安然接替左仁的工作。於是,安然就開始了她的愛情職業生涯。在沒有案子的時候,她就呆在事務所整理資料,熟悉工作環境。如果接到了案件,她就會去找夏侯莊幫忙處理。左仁雖然以前教過她如何處理案件,但是她畢竟不是專業律師,很多細節的地方都不太懂。而且,她工作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幫左仁,讓他在沒有醒來的這段日子裏,“左律師”的名號不因他的沉睡而在法學界消失。所以,如何能把工作做得更好,才是她該用心考慮的問題。每次她接的案件要出庭時,她就會提前去找夏侯莊惡補一些細節方麵的知識。表麵上看起來是她在工作,其實在背後出力的卻是夏侯莊。他們共同的努力,也隻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每裝案子都能辦得漂亮!因為當有人問起安然姓什麼的時候,她都會回答“叫我左律師就行”,別的就不再多說。

安然接替左仁的工作,一晃就是三個月。三個月以來,她除了工作就是守在左仁的床邊,不停地跟他說話。有時候是說說工作的事,有時候是說說天氣變化,有時候是說說他們身邊的這些朋友都在做些什麼。總之,她一直都在呼喚著他,希望他能快點兒醒過來。吳思茹也每天都會去醫院看望左仁,可是她好像退居到了她以前的位置——“水墨悠然”的員工!

她愛左仁,可是她千方百計地努力,最終也隻是得到了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如果她在他的心裏能占得安然在他心中十分之一的位置,那麼左仁也就不會弄到今天這個不願醒來的地步。如果她能預知今天這樣的結局,那麼當初也就不會在左仁與安然之間作梗,讓他倆的感情破裂,自己也好乘虛而入。

說起來,一切都應該回到三年前,左仁去上海出差的事情上。

左仁那次出差之後一直沒有給安然打電話,確實是有原因的。而其中的原因,是安然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她不會想到那麼愛她的左仁,在她為他形容憔悴的時候,他卻躺在了另一個女人的懷裏!

左仁這次和幾個同事一起去上海出差,主要是去當地法院辦理一樁經濟糾紛案。那天下午,他和一起去的幾個同事在法院開完了會之後,在當地一個律師的邀請下,他們那夥人一起去了家酒吧。打算小喝幾杯,也好緩解緩解這些天以來的壓力。誰知在那家名叫“流易”的酒吧裏,左仁遇到了柏以清!

能在上海遇到左仁,柏以清也感覺十分的意外。她本來是坐在離左仁他們不遠處的另一張桌子上,獨自喝悶酒。眼光瞟來瞟去的她不一會兒就在人群裏瞟見了左仁的身影,於是端著酒杯一步三搖地走了過去,輕拍了一下左仁的肩膀。左仁回頭,看見柏以清時的驚訝之情,絕對不亞於看見了外星人或者大白天看見了鬼。

那位上海律師見突然有一位絕世美女出現在他們的酒桌上,興奮得嘴巴都合不攏說話舌頭都會打結。當他得知柏以清跟左仁認識以後,就更是再三要求柏以清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們一起喝幾杯。柏以清本來也就沒有要走的意思,見有人邀請,就趁意地坐在了左仁身邊的那個空位上。

有了柏以清的加入,在座的幾位男士就更是敞開了肚皮喝,好像非得要喝醉了才會覺得過癮盡興。於是柏以清不停地給他們倒酒,美人之意不好推辭,她倒多少他們就喝多少。結果,沒有幾下子就全都醉倒了。左仁的酒量向來就不含糊,應付這樣的場麵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中途柏以清給他們每人叫了一杯醒酒湯,他喝下那杯醒酒燙之後腦袋反而暈起來。緊接著就感覺全身燥熱,好像有一條火蛇一直在他全身流竄尋找出口。他越是想要壓抑,那股來自體內的不知名的興奮感就越加的強烈。

當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身邊的柏以清將他從酒桌上扶了起來,他無從反抗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是,僅存的那點意識讓他覺得不能跟著柏以清走,他的同事們也都在衝著他和柏以清壞笑。潛意識裏,他感覺到了即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可是,那時那刻一切的意識都好像不起作用,身體裏一直有種東西在蠢蠢欲動,他好像中毒了,而柏以清就是他的解藥。

最終,在他的親愛的同事們還在繼續他們的酒會時,他意識模糊地被柏以清帶走了。之後他就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對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控製力。

第二天早上,左仁從疲憊中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床上。他剛要起身,突然摸到一條關禿禿的手臂,一回頭,眼前的一幕擊得他半天喘不過氣來——柏以清赤裸裸地睡在床的另一邊,他們的衣服臨亂地扔了一地。

見到眼前的情景,白癡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左仁腦子空空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時候柏以清醒了,她從床上爬起來,把手伸到了左仁的胸前。

“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為什麼要這麼做?”左仁麵無表情咬牙切齒地問。

柏以清坐正身子,拉過被子擋在胸前,“報恩!”

“報恩?!”

“對!報你保王剛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