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退下。」
以靜靜的視線看向他。
「你的火焰對我沒用。所以,請你退下……」
「眼鏡使者……阿爾哈善的走狗!」
麵對表情扭曲的裏烏,妹妹子再次開口欲言。
就在此時。
「——深鏡……同學?」
「……?」
背後傳來的叫聲讓妹妹子倒吸了一口氣,她害怕地回過頭。
黑野亞衣就站在眼前。
裏烏並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他的手放出壓縮後的焰刀。
妹妹子注意到焰刀時,已經太遲了。
「——妳也可以閃開喔,如果後麵那個小姐發生什麼事都沒關係的話。」
「……太小人了!」
妹妹子咬住下唇。
她隻有片刻可以猶豫。她不能躲開,躲開的話,焰刀就會射中亞衣。不,那是足以貫穿水泥的焰刃。就算她沒有躲開,亞衣也不可能完全無傷。
這樣的話,妹妹子將力量集中到雙眼上。
她在眼鏡彼端的視野隨即被幾何花紋填滿。
妹妹子將視線集中在其上,幾何花紋接連放出劇烈的光芒。對此有所反應的妹妹子身體一震。
焰刀幾乎是同時朝妹妹子射出的。
●
亞衣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倒在地上了。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進到建築物裏後,聽到從上麵傳來的聲音。
她走上樓梯,看到陌生的女性和先前見到的裏烏在爭論。
女性拿著刀,裏烏則像個噴火器似地放出火焰。
接著兩人互相攻擊……光是這樣就已經讓腦袋夠混亂了,這次改換妹妹子從柱子後麵出現,開始和裏烏爭了起來。
自己不禁出聲叫了妹妹子……她的記憶就到這裏。
「在那之後……」
亞衣想要起身的時候才注意到。
那個覆在自己身上的存在。
「深鏡同學……?」
「……是的。」
妹妹子的臉就在眼前。
她緩緩起身。
「黑野同學,妳沒有受傷吧?有沒有什麼地方會痛的……?」
「應該沒事……吧。可是,到底發生了……」
妹妹子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妹妹子隻是吐了一口安心的氣。很深很深的一口氣。
就像是要從心底最深處吐出來似的。
「那個,深鏡同學……?」
「太好了……黑野同學妳沒事。」
妹妹子垂下視線。
「——真的——」
很對不起……低語的妹妹子雙眼閃爍。
亞衣直視了她的雙眼。
「……深…鏡同學……」
那淡淡的蒼藍光芒溫柔地奪走亞衣的意識。
「……啊……」
亞衣試著說話,但她卻沒能成功。
眼前妹妹子的臉、周遭的景色,視野中的一切都被扭曲。
在逐漸稀薄的意識中,亞衣仍舊試著摸索妹妹子的表情。
因為她剛剛看到妹妹子低語時放出光芒的雙眼。
妹妹子在哭——一定是這樣。
(為什麼……?)
亞衣思考著妹妹子流淚的意義。
亞衣朝妹妹子伸出手,但卻碰觸不到她。
感覺就像是自己正背朝著一個洞緩緩落下。
身體沉入深淵,和妹妹子之間的距離拉開。
她明明就拚了命在叫妹妹子的名字,可是她的叫喊卻不成聲。
亞衣的意識就這麼陷入暗闇。
●
亞衣的雙眼閉上,她昏過去了。
妹妹子慢慢地把失去意識的亞衣放在地板上,接著回過頭。
裏烏呆站在視線的前端。
「剛剛那動作,究竟是什麼啊……?」
他呆呆地低語。一副就是不敢置信的樣子。
——那個時候,就在裏烏放出焰刃的那一瞬間。
妹妹子突然背過身,朝亞衣衝了出去。
她不可能趕得上,焰刀從背後貫穿妹妹子。
利烏確認了自己的勝利。
隻是——焰刃並沒有碰到妹妹子。
妹妹子不隻是躲開了,焰刀根本就沒追上妹妹子。
那明顯是超越人類領域的速度。
她衝到亞衣身邊後,和亞衣一起趴在地上躲開焰刀。
「……人類在無意識間給自己的身體設了限製。」
妹妹子靜靜地敘述。
「因為人類如果要使用原有的力量,那將會給肉體帶來過大的負擔……」
就算自己覺得已經盡了全力,人類所用的力量也不過隻占原有力量的百分之十而已。
不,人類是不能使力。若是要用到百分之十以上的力量,身體會無法承受其反作用力。
因此,人類的『意識』給自己下了限製。
正常的理解、有常識性的判斷力會將自己肉體的界限認知為常識。而常識是人類絕對性的價值觀。因為意識帶來常識,常識化作絕對,這就是人類給自己的限製。有時候,因為酒精或藥物而陷入錯亂的人可以發揮不可思議的力量,這都是因為這道限製被拿開了。
格鬥技、運動、還有使用肉體的戰鬥行為也是如此。進行這些行為的人不斷重複訓練,希望能多少突破那道百分之十的界線。但就算是頂尖的運動家或是一流的達人,他們也頂多能將界線推進到十幾個百分點,因為人類是在有『意識』的狀態下鍛煉身體的。
不過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所進行的訓練會讓人在超越肉體界限前收手。很多人都認為韌帶斷裂、疲勞性骨折和脫水症狀所引起的意識喪失都是因為肉體超越了界限,不過事實並非如此,這些隻不過是警告人類肉體即將逼近界限的訊號。
「——那麼,你知道人類要怎麼做,才能將界線向前推進呢?」
答案很簡單。隻要在無意識的催眠狀態下突破界限即可。
若是一口氣將油門踩到底,放出肉體原有的力量,那身體就能飛越身體會發出哀嚎的紅色警戒區。肉體所承擔的負荷來到人類無法體認的領域,如此一來,身體所能負荷的程度即可超越名為意識的常識範圍,身體則陷入無法認知負荷的狀態中。
「怎麼可能……不,就算真的做得到,身體也不可能撐得住……」
麵對驚愕的裏烏,妹妹子浮起一抹冷笑。
她輕輕碰了碰眼鏡鏡框。
這就是她的答案。
「一般人或許如此。他們絕不可能辦得到。不過,我是眼鏡使者。我連其它人的意識都可以操作喔!要操縱自己的意識和肉體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她在保有意識的情況之下進入催眠狀態,花了好多年來讓肉體習慣。讓自己的肉體的界限能從百分之十慢慢開始適應百分之百輸出所需承擔的負荷。
雖然曾經因為肉體和意識之間的聯係出了問題而導致精神險些崩壞,身體的成長也因此停滯不前,但妹妹子仍舊覺得無妨。比起能使出較常人多出十倍的力量這個優點,她還認為這個代價太過低廉。
就算隻是單純的計算,也能看出這分力量是壓倒性地強吧!
要花十秒去跑的一百公尺隻要一秒鍾就能跑完,一公尺的跳躍力增為十公尺,三十公斤的握力成了三百公斤。
「我撤回請你退下的前言——」
妹妹子靜靜地,但明白地做出宣言。
她無意原諒裏烏把亞衣這個普通人也卷入戰鬥的攻擊方式。
「——這裏將會是你的終點。」
麵對妹妹子這個宣言,裏烏毫無動搖。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心啊。嗯,我承認妳真的很強。可是咧——」
說完後,他將隱形眼鏡從右眼上摘下。
「——妳別以為隻有妳能超越人類的界限。」
他把隱形眼鏡裝上慣用的左眼。
他的左眼並非裸眼。他是迭了兩層隱形眼鏡。
一枚就擁有放出兩千度火焰的隱形眼鏡,他迭了兩層。
當然,他所能放出的火力一口氣倍增。不隻是人類,他的火焰恐怕能超越水泥和鋼鐵的熔點,將一切汽化吧。
「……這麼危險的事。」
「我們彼此彼此……」
裏烏揚起一抹笑。
兩者隔著十五公尺的距離對峙。
一瞬之間,就可分出高下。
隻要火焰命中,裏烏就贏了。超高溫的火焰足以在一瞬間把妹妹子燒光。
不過,若是沒有命中,裏烏是不可能對解除限製的妹妹子放出第二擊的。
彼此的緊張感讓空氣緊繃。
讓人倒吸一口氣的沉默。
「————————!」
妹妹子打破沉默,率先動作。
她在一瞬間便來到最高速,拉近和裏烏之間的距離。
一秒就可衝完一百公尺的速度。如果是十五公尺的話,就算加上加速的時間,也花不上○?二秒。那比人類的腦傳達動作訊號給神經的速度還快。
不過,裏烏的作戰卻遠勝於此。他選擇無視妹妹子的神速,在妹妹子動作的同時,他在自己前方放出究極地獄之火的焰壁。
妹妹子無法停下。已經進入最高速的她就這麼衝進焰壁。
在妹妹子的身體消失後,焰壁砰地消失。超高溫的火焰一瞬間消耗掉周圍的氧氣。
天花板和地板上出現約一公尺的溝渠。那是裏烏的超高溫火焰所刻劃下的爪痕。
在那道溝渠的彼方。
神速的妹妹子朝裏烏衝去。
妹妹子所踏出去的第一步是往後的一步,她同時讓自己的影像向前跑去。衝進焰壁的是影像。
已經來到眼前,正當妹妹子準備給裏烏一拳時。
「————————」
她在千鈞一發之際停下。
同時,裏烏膝蓋一彎,跌落在地板上。
這場戰鬥已經分出勝負。
妹妹子俯視著無法動彈的裏烏。
裏烏恐怕沒什麼把隱形眼鏡迭兩層戴的經驗吧。
或者說,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
至少他絕對不知道失去控製之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左眼被自己的超高溫火焰燒灼。裏烏——死了。
「…………………………」
妹妹子眼裏的蒼藍色光輝消失。
那是裏烏火焰的殘渣吧。
附近仍是一片飄蕩的黑煙。
●
在舒適的搖晃之下,亞衣慢慢醒了過來。
率先跳進眼底的,是閃亮的紅色霓虹燈。
可是,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那是車子的尾燈。
亞衣現在正看著擋風玻璃外的景色。
看來她現在是在移動中的車子上。
「——唉呀,妳醒過來了啊?」
右邊的駕駛席坐了一名陌生的女性。
她是個外國人。是個用發夾夾起長發的眼鏡美女。
「……妳是?我到底……」
「初次見麵,黑野亞衣小姐。我算是妹妹子的監護人。我們現在要去醫院,妳在重建的大學設施裏昏倒了。妳看起來雖然沒有外傷,不過還是請醫生看一下比較好,而且我還有很多事要跟妳說,在這裏的話,誰都不會聽到,可以不用擔心。」
「在大學設施裏……」
亞衣低語。她回溯中斷的記憶。
她慢慢回想起來。
沒錯……那個時候,她去大學設施找妹妹子。
之後——
「——我……想起來了。深鏡同學……深鏡同學呢!?」
「放心,她也沒事。」
女性溫和地安撫情緒激昂的亞衣。
「黑野小姐。很抱歉在妳腦內還一團混亂的時候跟妳這麼說,不過我有件事要拜托妳,妳可不可以把妳今天在大學設施裏看到的一切都忘記呢?在現場的人也是……當然,也請妳一並忘了妹妹子。我沒有辦法跟妳說得很詳細,可是我跟妹妹子是隸屬於某個組織的人。那是在我們執行任務時所發生的事,妳隻是偶然被卷進事件中。」
「……組織,『阿爾哈善』……是嗎?」
亞衣想起利烏那時所說的話。
「阿爾哈善的……眼鏡使者。」
「妳連這些都聽到了……嗯,沒錯。別看妹妹子那個樣子,她也是我們的密探……」
女性歎了一口氣。
「所以,妳還是忘了這件事比較好。要是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我也不能保證妳不會暴露於危險之中。很抱歉,我們不能為這種事負責。所以全都忘了吧。接下來去醫院的時候,也請妳說妳是在人潮中被推撞跌倒了。」
「怎麼這樣……」
亞衣厭到困惑。
然而,女性仍舊保持冷靜。
「我知道妳無法立刻理解。我也不會要求妳接受。隻是——我希望妳能默默地忘了這件事。這也是為了妳好……」
「…………………………」
女性不容亞衣辯駁的語調讓亞衣無法回話。
碰上紅燈的車緩緩停下。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告訴妳。」
「是什麼事……?」
該不會是要威脅她吧?
亞衣下意識地采取守備姿勢。
女性把臉轉向亞衣。
「我從妹妹子那邊聽說了。妳好像對她很好呢!」
她露出溫柔的微笑。
「謝謝妳。謝謝妳跟妹妹子成為好朋友……那個孩子幾乎可以說是從來沒上過學,而且也沒什麼同年紀的朋友。所以這次能和妳相遇,度過一段短暫的時間,對那孩子而言,一定能成為很好的經驗和回憶……」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別這麼說。那個孩子一定給妳添了很多麻煩吧?而且這次最後還把妳也卷入。她對此感到非常後悔。不過為了不辱她的名譽,我得跟妳說她並沒有要把妳卷入的意思……請妳相信她。」
紅綠燈轉為綠燈,女性踩下油門。
車子流暢地起動。
同時,女性的手機響起。
她按下按鍵,以免持模式通話。
「……是嗎,我知道了。不,那就交給警察吧。你們處理完戰鬥現場後,就撤退吧……嗯,那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講完電話的女性隔了一會兒後,開始說話:
「聽說妳們學院大學部的男學生在宿舍房間裏上吊自殺了。在他的房裏似乎搜出了很多眼鏡喔。」
「……是『眼鏡狩獵』的犯人嗎?」
「恐怕是吧。」
女性頭也沒回地回答。
此時,亞衣才突然想起。
「難不成妳和深鏡同學來這個學校是為了……」
「我不能告訴妳詳情,不過我不會說完全沒有關係。」
女性回答。
「既然都被妳知道了阿爾哈善的名字,那我再隱瞞也沒有用了。我們的組織表麵上雖然從事投資眼鏡的基金,不過,妳最好不要再知道更多消息。」
可以嗎?女性這麼說完後,將方向盤往右邊大幅度地一轉。
車子進到醫院的停車場裏。
●
「……我回來了。」
妹妹子打開隱密公寓的門,小聲低語。
隻有空洞的回響聲。寂靜的房裏沒有任何回應。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客廳,倒在牆邊的沙發上。
終於到了……就在妹妹子這麼想的那一瞬間,一陣劇痛劃過腹部。
似乎是剛剛戰鬥時保護亞衣所受的傷在精神鬆懈下後突然痛了起來。
不顧她願不願意,這道痛感都讓她回想起,回想起自己把亞衣卷了進來。
還有,和亞衣告別的事實。
「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顫抖的聲音迸出。
不可以!妹妹子急忙緊緊咬住下唇。
她不是已經做好覺悟了嗎?亞衣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後,一切就必須告終。
她不是已經想了好幾次到時候該怎麼辦嗎?她不是連告別的練習都做了嗎?
「可是,我就連告別……都做不到啊!」
妹妹子丟出這句話。此時她的胸口突然小小一震,旋律聲響起。這是手機的鈴聲。恐怕是路西亞或雷打來的吧。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她打開對折的手機,看向液晶屏幕。
「啊——」
那不是有電話打來的鈴聲。
「鬧鍾……我今天早上設定的……」
妹妹子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文字:
『和亞衣去逛街』
她大概真的是很高興吧。她沒有寫黑野同學,反而寫了亞衣。
不過,這已經是無法達成的約定。
但毫不知情的手機仍舊高興地響著。
妹妹子緊緊握住手機,用力地把它往牆上一丟。
手機滾落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不會讓手機這麼稱呼亞衣,絕對不會讓手機這種東西這麼稱呼亞衣,她絕對不會讓亞衣的名字叫起來這麼廉價。
這是她重要朋友的名字,就連自己都沒辦法這麼叫她。
一直到最後,自己都沒辦法這麼叫她。
「我也想……」
像是下定決心的妹妹子緩緩開口。
接著……
「亞……」
妹妹子試著,試著叫她的名字。
但就在她才擠出一個字的那一瞬間。
淚水就滑落臉頰。
「亞……嗚啊——!」
等到她覺得糟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她在哭,她哭了,她發現到自己在哭後……
顫抖的聲音和滿溢的淚水再也無法停下。
●
把亞衣送到醫院的路西亞和把《魔鏡》送到技術部的雷偶然地同時回到公寓。
「……辛苦了。」
「啊啊……」
毫無表情的淡淡兩句話。在地下停車場碰到麵的兩人隻說了這兩句話。
交給技術部的《魔鏡》將會慎重地被取出,然後送到意大利本部。雖然說要解開公事箱的密碼鎖需要花上一點時間……
隻是,他們沒想到『眼鏡狩獵』真的會和《魔鏡》扯上關係。不過,他們的任務也就此告終。
『眼鏡狩獵【奪】』的真正犯人已經死亡,現在也不能怎麼樣。
在同時進行的『眼鏡狩獵【奪】』事件中所逮捕的誘餌犯人向路西亞透露了委托者的情報。
不過在職員前去探訪時,那個人已經自殺了。
他大概是害怕被逮捕的誘餌犯會爆出自己的來曆吧。不管怎麼說,既然犯人都已經死了,真相仍舊殘留在暗闇中。他沒有留下半封遺書,所以他跟《魔鏡》扯上關係的機率雖然高,但實際情況仍舊未明。隻是《魔鏡》已經回收,『眼鏡狩獵』事件也解決了。他們也沒什麼好奢求的了。
隻可惜——對妹妹子而言,這是個很遺憾的結局。
之後。妹妹子說她希望回到根據地。她說她不想再去禦園學院上學了。看來把亞衣卷進危險一事造成她精神上相當程度的損害。
隻可惜密探在麵對任務時,是不能放入任何私人感情的。
跟亞衣告別或許很痛苦,可是這也隻能說她們沒有那個緣分,妹妹子也隻能放棄。
路西亞和雷在電梯裏也保持無言。
不過,就在打開大門的那一瞬間,兩個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因為有個聲音傳入他們的耳裏。
那道聲音震動空氣,傳至玄關。
那道聲音伴隨著激情。
那道聲音是——哭聲。
那是能勒緊聽者胸口的痛哭。仿佛任無法壓抑的戚情奔流潰堤,和所有聲音都不同的悲淒叫聲從裏麵的客廳流泄出來。
「妹妹子……」
應該再讓她一個人多哭一會兒嗎?
這麼想著的路西亞垂下視線,表情瞬問繃緊。
雷也立刻注意到相同的東西。
從玄關到客廳的磁磚地板上有一道等間距的朱紅染漬,那是血痕。
兩個人立刻開始動作。
他們把門撞開,踏進客廳。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妹妹子。放在牆邊的三人座沙發上,她就趴倒在那,把臉按在坐墊裏痛哭。
因為悲哀而顫抖的嬌小身體下積了一灘血。
她的出血嚴重到把沙發表麵全數染紅。
「——妳這混帳!」
大叫的雷把妹妹子的身體從沙發上剝開,把她抱了起來。
出血處是右側腹。這大概是她跟隱形眼鏡族戰鬥時所受的傷吧。傷口相當深。除了解除肉體限製之外,她大概還用了其它身體係的能力來抑製出血吧。
不過現在的妹妹子明顯地停下了抑製出血的動作。
「冷靜下來,妹妹子!再這樣下去很危險的。抑製妳的出血!」
妹妹子並沒有聽到路西亞的聲音。
不斷地滿溢。滿溢,隨即滑落。
若流出的是鮮血和淚水,那她所吐出的便是叫喊和思慕。
一切都無法停下,不斷地自嬌小的身軀中湧出。
妹妹子不斷地哭。她甩亂發絲,放聲大哭。
她像是在拒絕什麼似的。就像是在拒絕一切。
彷佛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所失去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