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誤了時辰,方一下車便朝著眼前眾人略一欠身,“容雅自幼甚少出門,家母不舍,耽擱了些許時辰,叫諸位姐姐久候了。”
柳禦女上前回禮,“邵姐姐言重了,不過早到片刻,未曾久候。”
江寶林冷哼一聲,“此刻姐姐妹妹的叫著親熱,再等片刻關了宮門,也不知還能這般親熱。”
邵美人位份高,是頭一個入宮,自是不懼,而比著位份,柳禦女卻是排在較末之位,若是耽擱的久了,雖說宮人未必敢當真不放自己入宮,卻也少不得些許周折,言及至此,柳禦女隻向邵美人遞了個眼神,便也不再多言。一旁的妙言本欲辯駁,卻被邵美人攔下,而後瞧著眾人臉色皆盡淡淡,知是自家耽誤了時辰,便也不敢再有所言語,隻由著典引清點好了邵美人的妝奩。好在邵禦史素有廉名,邵美人所攜之物也不甚繁雜,不過片刻,便也清點清楚,隨後便由新晉妃嬪各自寢殿所派的宮人引路,依次入宮。
邵美人由宮人引路,往西而去,一路行至臨照殿,殿門高聳,玉宇繁華,雖天色尚早,卻已然能夠聽到殿內宮人往來之聲。那宮人引著邵美人入了正門,穿過回廊,小心地介紹道,“美人的寢殿是在臨照殿內皎月閣,離甘露殿、掖庭宮都近,東海池也離得不遠,陛下若有傳召,或是美人缺了什麼物什,想要散心都方便,貴妃娘娘便也是居於此殿內,足見皇上對美人青眼有加。”
邵美人聞言,雖是麵色未變,耳垂處卻是微微泛紅,嘴角亦噙著幾分笑意,“能入宮伴駕、侍奉聖人,便已是天大的恩德,哪裏還敢有所挑剔。”
那宮人聞言,卻是腳下一軟,險些跪倒,“美人所言極是,奴才言語無狀,還請美人責罰。”
邵美人雖自幼家教甚嚴,對待下人卻也不曾輕易打罵,見那宮人麵色突變,動輒討罰,實是有些不知所措。妙言見了,忙上前虛扶了那宮人一把,淺然一笑道,“我家美人素來和善,公公無需如此懼怕。何況,美人身沐皇恩,公公亦能感同身受,理當嘉獎才是,何來責罰一說?”
邵美人見狀,便也轉了話頭,問道,“方才公公說貴妃娘娘也居於此殿內,我初來乍到,理當拜見一番才是。”
那宮人方才緩了一口氣道,“回美人,依著規矩,此時貴妃娘娘與大皇子應是往安仁殿給皇後娘娘請安去了,況且美人方才入宮,皎月閣內的女史、內侍還等著美人訓話,倒不如先回皎月閣內梳洗打理一番,待貴妃娘娘回了華穆閣,再行請安也不遲。”
邵美人聞言卻有些憂慮,問道,“既是如此,我今日遲來,豈不是誤了諸位姐妹給皇後問安的時辰?”
那宮人道,“美人無需多慮,依著宮規,新晉妃嬪女禦皆是在入宮第二日一同向皇後請安,往年妃嬪入宮,有妝奩多者,單是清點一項便要費去不少時辰,聽聞當初蕭才人——也就是現在的景美人入宮時,帶了足足八車妝奩,花費了小半個時辰方才清點清楚,入宮的時辰也是一拖再拖,美人今日也算不得來遲。”
邵美人點了點頭便也不再多言,隨著那宮人行至皎月閣,便見有一女史攜三名宮女,一名寺人攜兩名宮人,並先前為其引路的宮人共八人向邵美人請安,聽由邵美人訓過話後,由鶯歌、妙言收拾好隨身所帶細軟,梳洗一番,稍事休息,便算是安置妥帖,隻待貴妃歸來問安即可。
其餘眾人亦依次入宮,胡才人居凝陰殿常欣閣,與宜寶林同住,位於太極宮的東南角,緊鄰著東宮,離甘露殿卻有些路程;沈才人居拾翠殿玉笙閣,與景美人同住,在凝陰殿的西北處,離著甘露殿既不近,也算不上遠;江寶林居昭慶殿暖妝閣,緊鄰著拾翠殿,與裕修儀同住,比著拾翠殿與凝陰殿的寢殿,無論地勢或是規格,卻皆是好上半分。三殿皆在太極宮東側,靠近東宮,卻離著掖庭宮遠了些,除卻每日傳膳有些不便外,殿閣也算是精致氣派。而柳禦女與蘇采女則一同住進了鹹池殿,在太極宮的西北角,由東海池、北海池與南海池相環繞,景致宜人,雖說與掖庭宮隻隔了一道宮牆,卻與那連通掖庭宮與太極宮的永安門相距甚遠,著實偏遠冷清。雖說是尊卑有別,此番安排,卻叫人忍不住升起幾分揣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