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和世界上的任何一座豐碑一樣,它的身體裏有殘缺、有罅隙,甚至有漏洞,千裏之堤也會潰於蟻穴,何況一座小小的豐碑?
現在問題出現了,矛盾激化了,如果維係這個特殊家庭的是永不變色的愛情,那麼今天,他們能見證所謂的“真愛無敵”嗎?
現實終究是殘忍的,比它殘忍的還有時間,歲月沉沙,磨礪的不隻是人的樣子,還有心啊……心……
“七年之癢”,不是定理公式化的規則特性,隻是尋常人性的正常體現罷了,厭了、倦了、煩了、累了,有些東西不是光有愛情就能彌補的,更何況愛情疲憊磨蝕了呢?
如果說薑文瑞的憂慮是源於對父親的背叛,那麼,我的弟弟,你能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嗎?
杜楓長歎口氣——這也是最近杜平常做的事情,轉過頭離開——她不想**情豐碑倒塌的見證人。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回過神時杜楓已經走了,又愣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餓了,就進廚房給自己煮了點餃子。
吃過午飯,忽然聞到一股餿味兒,仔細查看才知道是自己餿了,仔細看了看屋子,頓時覺得整個家都餿了,於是拿起掃帚打掃起來。
從清洗房間一直到清洗自己,一直忙活到下午六點多,他都快忘記時間的概念了。
站在鏡子麵前刮胡子,忽然發現這一個星期把自己病得胖了,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於是咧嘴笑笑,卻不小心刮傷了臉。
望著鏡子裏向下流淌的血痕,他又愣怔了一會,然後繼續刮,直到在鏡子裏看到一個光鮮如同往日的自己,或許……
然後吃飯看電視,直到把央視春晚的所有重播都看完,抬頭看看表,竟然十一點了。
是誰說等待的時候是度日如年的呢?為什麼我就覺得時間過的很快的?這不就是,很快就到正月初九了……
杜平咧開嘴笑笑,牽痛了腮幫子上的傷口,疼得他又笑了。
然後摸已經連續開機一星期的手機,找到一個並不常用的號碼。
“喂?”
“杜平啊,有事兒?”
“……你明天幫薑文瑞請個假吧。”
“怎麼?他病了?”
“不,他爸病了,回家了。”
“哦……多長時間了?”
“年前走的。”
“那他爸還好吧?”
“……我不知道。”
“啊?”
“我……”
正在打電話的杜平沒有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等發現時,薑文瑞已經站在門口了。
“杜平?”
……
“喂?喂?杜平?”
“不用了。”
“什麼……什麼不用了?”
“我說,請假,不用了。”
“怎麼了?”
“文瑞回來了。”
放下電話,杜平站起身,繞過茶幾走過來,沒發覺自己撞倒了上麵的水杯。
“嗬,我以為你還要晚一點回來,剛給肖勁打電話呢!”
杜平要自己笑,所以他以為自己在笑。
然後,他看見薑文瑞胳膊上的黑紗,原本就很機械的笑僵在臉上,簡直成了恐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