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衝冠一怒為紅顏 第三十六章·揭破(3 / 3)

“我為何要住口?”王安仁冷冷道:“你做得出,還怕人說嗎?那種藥物不是毒藥,但可讓人加速衰老,因此劉太後看起來比正常時老得快很多。其實早在趙允升陰謀奪權時,你就開始下藥,你想著隻要太後一死,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獨攬大權。但太後始終不死,你又從八王爺口中得知趙允升有意造反,開始著急。於是你去了永定陵,取了無字天書,然後用別人悄悄告訴你讖語,想要威嚇太後,讓她收拾趙允升……你始終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劉太後,因為一來你不敢,二來你還想在世人麵前,維持孝子的形象。”

一想到這裏,王安仁就忍不住的心痛,這件事很有幾個人明白,但他王安仁、雲之君不明白。

他和雲之君是無辜的。

可他們因為不明白卷入其中,卻遭受到最慘痛的打擊。

到現在他明白了太多,明白的厭惡,明白的心灰,明白後……卻太晚了。

趙禎臉上沒有了憂傷,眼中有了惶惑,啞聲道:“你……你……胡說什麼?”

王安仁冷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知道很多事情吧?或許真的有天,天把一切告訴了我!”趙禎四下望去,再一次感覺到孤獨無助,事情的發展就如皇儀門前,出乎了他的意料。

王安仁還是立在那裏,長槍一樣的筆直,可如兵戈烽火般的落寞,“你本來想要郭遵說服太後,幫你收拾了趙允升。你策劃了宮中血案,害死了許多無辜的宮人、宮女,隻為讓劉太後心存畏懼。可事情有所變化,趙允升終於知道不對,提前發動。八王爺知道此事,才在當初和你在宮中飲酒時,說服用了什麼羌活、升登之藥。他那時是在提醒你,趙允升要登基篡位立即發動,而你必須要搶活!”

趙禎霍然醒悟,叫道:“八王爺沒有死?”

這件事隻有八王爺才知道,趙禎不信鬼神,那隻有唯一的答案,這件事是趙元儼告訴王安仁的。

王安仁冷笑道:“當年該死的人都死了,但是我如果想知道什麼,自然還是有人會說!”

趙禎放肆笑道:“看來真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真的以為八王爺幫朕是好心嗎?他不過是左右逢源罷了,他不就是一直抱著造反的念頭?他也真的以為朕相信他?哼!”

王安仁靜靜道:“是呀,你不信他,但是在利用他。你素來都是如此,利用完一個踢走一個。皇儀門前趙允升搶先發動,但你終於勝了,你繼續讓閻文應給太後下藥,隻盼太後早點死。太後臨死前,見到閻文應和你在一起,想必終於明白。太後臨死前,說她明白了,你好……她話沒有說完,現在想想,其實她說得簡單,她明白了她雖一直想當次皇帝,但你早就搶先發動了。她不是說你好,而是說你好毒!”

王安仁說完這些後,終於出了口氣,這些事情,他是從郭遵信中所知。他知道的時候,難掩震撼和失落。

趙禎有些失魂落魄,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些事情,埋藏了很久,他隻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人知道,可王安仁怎麼都知道了?難道說,這世上真的有鬼?一想到這裏,趙禎背脊發亮,又想起太後臨死前那怨毒的眼。

“太後扯著兗冕死的。”王安仁繼續說道:“你對群臣說,不知道太後的用意。群臣猜來猜去,其實猜得都不對。太後當時想說,你趙禎為了權勢,是不擇手段的!”頓了下,望著趙禎鐵青的麵龐,王安仁又道:“你讓閻文應一直對太後下藥,藥死太後後,本以為這件事無人知道,不想郭皇後無意知道此事。劉太後一死,你厭惡郭皇後,因此廢了她,可郭皇後以這件事要挾你,你為了維持你的尊嚴,不想事情被揭發,又命閻文應藥殺了她。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隻是想讓你愛她!百官覺得郭皇後死得蹊蹺,你怕事情敗露,於是把閻文應推了出去替死。”

趙禎鼻尖已有汗水,燈光照耀下,臉色灰敗。他本以為這秘密就此沉隱,不想又被王安仁一層層的剝開。

“閻文應對你實在忠心,終於為了你去死。你其實早就知道我和雲之君會殺了他,是不是?!你內心有愧,這才把閻士良提拔起來。可現在你為了推卸責任,又想賜死他嗎?”王安仁在笑,笑容中滿是譏誚。

閻士良渾身還在發抖,不敢抬頭。可眼中有淚,滴入了塵埃。

趙禎望見王安仁的笑容,積鬱的怒火驀地爆發,他上前一步,怒道:“我有什麼錯?我不過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這難道都有錯嗎?太後是我養母,養了我那麼多年,可在她眼中,我這個兒子根本不如一個皇位。既然她不仁,就不能怪我無義。郭皇後一輩子騎在我頭上,還要用此事威脅我,她是找死,就怪不得我!”

王安仁淡漠道:“那李順容呢,她也是自己找死嗎?”

趙禎周身一震,退後一步,嗄聲到:“你說什麼?”

王安仁冷冷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李順容是你生母,對不對?當年你去了永定陵後,就已意識到李順容是你至親,所有關於天書、奪位的秘密,均是她托李用和說於你知的!你知道李用和是你的舅舅,你也知道李順容是你的生母,但劉太後在一天,你怕事情有變,因此一直不敢去認生母。李順容臨死前,其實都想再能見你一麵,但你竟忍心不見!還是你親手殺了她!事後你裝作恍然知曉,為掩心中羞愧,這才故作激憤,作態要將劉家斬盡殺絕。當初你在李順容的棺前,說你是天子,別無選擇,你祈求她的原諒,因為你問心有愧!”

趙禎身形晃了兩下,眼前發黑,澀然道:“你都知道了?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王安仁見趙禎表情,已知道所言不假,這些消息,本來有些是他親身經曆,有些卻是郭遵信中所言。

他也終於明白李用和為何整日借酒澆愁,容顏憔悴。因為李用和對姐姐有愧,也對趙禎厭惡。

李順容臨死前,雖有機會,但終究沒有和親生兒子相見。

“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關鍵是你真地做過。”王安仁眼中滿是憎惡之意,嘿然道:“我其實真的不敢相信你會做這些事情,現在想想,你去見張妙歌,可能是追思往事,當然也是故作迷霧,讓劉太後麻痹大意了。你為了權位,害了養母,毒死妻子,殺了忠心耿耿的閻文應,忍心明知生母死去,也拒不和她相見。趙禎,你一直是這樣人!你讓我怎麼信你?!”

趙禎羞怒交加,“我無論如何,總對你不錯!王安仁,你莫要忘記了,你能有今日的地位,是我一手提拔。”

王安仁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憤慨之意,“你真的對我不錯,你對範仲淹不也不錯嗎?你想做個千古明君,又總是擔心別人謀奪你的王位!範仲淹聲望高了,你就將他踢出汴京,我聲望高了,你就賜我一杯毒酒,你這樣,是對我們不錯?趙禎,我現在才知道,你不需要什麼將軍,不需要什麼一統,你對我王安仁不錯,其實隻是希望我是一條狗,跟在你身邊就好。必要的時候,你完全就可以把這狗一腳踢開。什麼盟約血誓,什麼金書鐵券,全部都是放屁。在你趙禎眼中,統統不如一個帝位重要!”

趙禎緊握雙拳,渾身顫栗,突然叫道:“你要是我,你怎麼做?我本來是個皇帝,可在遇到你之前,每天做夢都是被人從龍椅上拽下來,丟到了牢籠內。我每天都是生不如死,起床時,就怕見到刀劍及頸。我若什麼都不做,隻有死路一條!我是個皇帝,可成天連狗都不如!你告訴我,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王安仁不語,隻是沉靜的看著趙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