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衝冠一怒為紅顏 第一章·又進天和殿(3 / 3)

當年也是在天和殿,那次不滿元昊的是野利旺榮,但就算那麼周密的刺殺計劃,都是難奈元昊,野利斬天有什麼資格不滿?

王安仁轉念間,又留意到寧令哥怒目望著元昊的方向,神色又是激動、又是焦急。王安仁奇怪,不解這父子有何仇恨,他忍不住扭頭一望,隻覺得腦海一怔,霍然站起。

金甲持戟衛士正中行走的一人正是元昊。

依舊勝雪的白衣,如墨的黑冠。依舊沒有華麗的裝束,依舊是萬眾中一眼就能看見。

元昊走到哪裏,別人一眼看的都是他。

可王安仁隻是看著元昊身邊的那個人!

那人衣白如雪,黑發如墨,腰間係了條淡藍的絲帶。

絲帶藍如海,潔淨如天……

那絲帶的顏色,本和元昊的指甲同一顏色,那跟在元昊身邊的人,本是和元昊截然不同類型的人。

一囂張,一收斂。

王安仁嗔目結舌,難以想像竟見到那人和元昊並肩走來。那人就是燕雙飛——如燕雙飛般、讓人難以捉摸的女子。

燕雙飛怎麼會來?燕雙飛是和元昊一夥兒的?燕雙飛難道也是乾達婆部的人?王安仁腦海中諸多閃念,一顆心都是忍不住的痛。

燕雙飛隻是靜靜的跟隨著元昊,靜靜的望著前方,對於不遠處的王安仁,視而不見。難道說,她已忘記了王安仁,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是燕雙飛?

鍾磬再響,萬籟俱靜。

元昊已坐在龍椅之上,青羅傘下,手指輕彈,一把長弓放在桌案,一壺羽箭就在手邊。這情景多年來,從未改變。元昊每日早朝,均會將軒轅弓、定鼎箭放在身前,有如利刃高懸,夏國群臣每日來此,都如被狼凝視的黃羊,亦都是心驚肉跳,不敢稍有怠慢。

唯一的改變是,燕雙飛就站在了元昊的身邊。

這些年來,從未有女子在早朝時出現在天和殿,更沒有哪個女子,能在早朝時站在元昊的身邊!

除了寥寥幾個人認識燕雙飛外,餘眾都是望燕雙飛而多過元昊,一時間震駭正在發生的事情,而暫時忘記了一切。

寧令哥望著元昊,牙關緊咬,渾身顫抖不停。王安仁卻已冷靜下來,緩緩落座,忍不住又望了寧令哥一眼。直覺告訴他,寧令哥也是認識燕雙飛的。而當年的直覺告訴他,燕雙飛和元昊本有關聯,不想今日竟果真應驗。

王安仁心緒煩亂,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見到各個表情不同,天和殿雖靜,但已如風雨欲來。

元昊手撫桌案,五指輕輕的叩動桌案,節奏有如擂動戰鼓般!雖無聲息,可眾人的一顆心,已隨著那手指的跳躍而跳動不休。

環望群臣的動靜,元昊終於開口道:“請契丹使臣、吐蕃使者,一起來吧。”

王安仁雖知道今日的天和殿,絕不會和睦,但也沒想到契丹、吐蕃同時派人來。元昊讓兩國使臣一塊前來,又有什麼驚天駭地的舉措?

抬頭望去,見到殿外當先行來幾人,為首那人神色落落,有如孤雁般,正是契丹殿前都點檢耶律仁先。耶律仁先身後跟著兩人,一人精壯剽悍,雙眸炯炯,應是護送野利喜孫的契丹勇士,見到另外一人時,王安仁心頭一震,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雖穿著契丹人的衣服,刻意收斂了狂傲,垂手跟在耶律仁先身邊,但不能收斂那顯眼的鷹鉤鼻子。

那人竟神似郭邈山!

王安仁和郭邈山多次打過交道,對郭邈山可說是頗為熟悉,因此他雖從未見過郭邈山的真麵目,還能肯定那人就是郭邈山!

郭邈山怎麼會和耶律仁先一起?當初郭邈山叛亂,曾經行刺過契丹國主,耶律仁先也應清楚。怎麼郭邈山會和耶律仁先絞在一起?這和燕雙飛和元昊在一起般,很是不可思議。不自覺的向燕雙飛看了眼,見到她也在看著郭邈山,臉上現出分古怪之意。

似乎感覺到王安仁的注視,燕雙飛的目光電閃般從王安仁身上掠過,不做停留。

耶律仁先到了殿中,見王安仁竟坐在元昊身邊不遠,眼中掠過分訝然,轉瞬恢複了孤落的神色,隻是拱手為禮道:“契丹使者耶律仁先,見過兀卒。”他在元昊前,並不如夏臣般卑微,畢竟元昊立國後,契丹、宋朝兩國均不承認他們有和本國國主平起平坐的榮耀。既然這樣,他是使臣,隻以對契丹附屬國之禮見之。

元昊笑笑,說道:“好。”見耶律仁先有些怠慢,他並不動怒,這世上,本來沒有什麼值得他來動怒,他若看不過,大可殺了了事。

殿外又有腳步聲傳來,當然是吐蕃使臣前來。不知為何,王安仁的一顆心陡然大跳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有個至親至愛的人到了他身邊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