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仁嘴角勾起的笑仍舊是那麼懶散、不羈,“太後知道王欽若舊事麼?那個失勢時,被人指為過街之鼠,罵曰‘安敢出頭’的王丞相麼?”
“記得,隻是本宮陽壽也並不長了,治國若是靠臣子,臣子又怎會是過街老鼠?”劉太後聲音很穩很堅定,著實是像混跡宮中朝堂無數年的人物。
“可是我剛才用來罵羅崇勳了,太後知道為什麼麼?”王安仁忽然笑的更開心了,不待太後回答,便道,“因為臣不再怕了。”
太後默然,“為何不怕?”
“不求名利,懼從何來?”
王安仁嘴角還噙著笑意,忽然簾幕後傳來一聲嗤笑,王安仁微微一怔。
“笑話,不為名利權勢,誰人來這叫汴京的地方?!”
王安仁瞳孔微微一凝,笑道:“那太後來此,也是為了名利麼?”
長春、宮頓時靜了下來,靜的似乎連心跳聲都聽得到。
“吾......”一個自稱,太後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大殿周圍。
劉太後的語氣一沉,一聲歎氣,又是一股唏噓的味道傳來,“王安仁,你可知道,為了這個能在臣子麵前自稱‘吾’,我廢了多長時間?我本來隻是一個貧家女,我從不忌諱出身,雖然如果不是出身,我或許早就做了這個位子!但是我當年跟我丈夫龔美來汴京的時候,絕對沒想到會坐在今天的位置!隻是我丈夫卻賊心不死,改名劉美,詐稱是我的兄長,一力將我推薦入王府。那個時候,趙恒還隻是一個小王爺,他對我很好,隻是那個區區一個奶娘都把我狠打了一頓,扔出府門外。從那一天起,從我倒在雪地中沒人理我開始,我就決定,我要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說我不配,我要任何人都無法忽視我,我要坐在最高最高的地方,讓天下人看著!那個蜀中的女人,那個曾經被人棄之荒野的女人,也可以是一個天下的主人!”
劉太後忽然厲聲喝問,簾幕卷起,一張蒼老而威嚴的麵孔赫然出現,“王安仁,你們一個個都來反我,你說,我有錯麼?!若不是我,趙恒的皇位早被趙元佐搶了去,為了趙元佐的老部下,趙匡胤的直係手下安心,我養了趙允升十年,我甚至曾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你說,我有錯麼?!若不是我,趙禎的皇位也被趙元儼搶了去,你說我連稱帝都沒有,更沒有想武則天那樣殺了他趙禎,還不夠仁至義盡麼,你說,我有錯麼?!”
王安仁默然無語,整個大殿都回蕩著劉太後激憤的吼聲,那個壓抑了幾十年,沉悶了幾十年的吼聲。
“王安仁,吾知道你是大宋異數,陳摶的話我也曾經聽到,我現在隻給你兩條路。”劉太後的聲音忽然從歇斯底裏的嘶吼,變成了帶著殺伐之氣的狠戾,“我跟你說了這些,一條路你選擇跟著我,別再管趙禎的事,功名利祿,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另一條路,便是你別想活著走出長春、宮!”
宮門外瞬間刀戟林立,無形有血的肅殺之氣比朔風還猛烈萬分,衝破了長春、宮門,直逼王安仁的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