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遵歎了口氣,“其實你不說,我也可以猜到一點的。”
“是麼?看來郭大人果然好眼力呢,不愧是大宋第一高手啊,不如,讓小女子服侍一次,從了小女子一起走了如何?”葉興平忽然回頭一望,百媚橫生,一雙秋波眼眸全是赤裸裸的挑逗。
郭遵一愣,轉瞬化作滿目黯然。
葉興平也是片刻間就恢複了常態,隻是那揮之不去的自嘲與憂傷,卻是無法擺脫,“我生來就被人教怎麼做一個好戲子,卻從來沒有人教我怎麼做好一個人。隻是有人告訴我,我嫁的,一定要是一個蓋世豪傑......嗬嗬,其實我隻是想過一個安穩日子而已。這些天裏,我很高興,王安仁回來,你替我謝謝他。”
“你可以留下的。”郭遵望著葉興平的背影,“你在我這裏,沒有人能隨便來把你帶走。”郭遵的語氣很平淡,卻有一種決然的自信。
“我知道......但是在這裏又能怎樣呢?”葉興平苦笑著,“元昊已經要登基了,我不可能一直在這裏待下去的,我也,不想連累你們。”
“元昊?你是耶律......”
······
“你說,你到底是有才,還是無才?”呂夷簡看著王安仁,慢慢說。
王安仁盯著呂夷簡,驚詫自己在此時竟又毫無懼意了,掃視著周圍幸災樂禍的士子官員,一股少年人的意氣蓬勃而出:“吾文章不群,詞采/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幹青雲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直。雖無陶公隱逸之誌,在大宋之上,還尚留有一份清明,不至於日日笙歌豔舞!”
王安仁盯著呂夷簡,侃侃而談忽然激動起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湧動起來,這是大宋,文采風流富庶千古的大宋!這是華夏炎黃的大宋,這是我的大宋!崖山之後無中華雖有些偏激,但是我不能讓大宋就這麼一步步走向衰亡!
在這一刻,王安仁終於變成了大宋臨川王安仁!
“一群烏鴉呂相自是不會同意,然而,西北烽火狼煙,元昊即將稱帝,日日兵燹不絕,封疆縮其地,而中庭之歌舞猶喧;戰血枯其人,而滿座之貂蟬自若。我輩書生,雖無誅討亂賊之柄,難道還要扯軍士後退,在後方歌舞,投之以不屑輕視的目光麼?!且視牡丹之紅豔,豈不思邊庭之流血;視管弦之啁啾,豈不思老幼之哀嚎;視飲饌之華美,豈不思流民之凍餒?!
晏尚書已是難得的好官,卻仍舊如此,這裏大部分人不是烏鴉是什麼?!
邊庭流血管不了,那大宋積弱,冗官遍布卻少有人諫又是何意?祖宗家法不可變麼?那既然不可變,今日龍庭垂簾者,為何又是一婦人?!天子已然成年,然而祭祀之時,卻還要先前往長春、宮,會慶殿拜訪,想天子有事親之道,無為臣之禮;有南麵之位,無北麵之儀。和百官一起,向太後朝拜,虧君體,損主威,不可為後世法。長此以往,天下之亂不遠矣!”
“夠了!”
一聲斷喝,喝斷了王安仁慷慨激昂的話語。
“夠了麼?還不夠!”
一個低沉卻堅定地聲音響起,那個一直低著頭的漢子終於抬起頭來,那人身形稍胖,那臉白皙非常,但多少有些沉鬱,眼角已有了皺紋,寫滿了艱辛。王安仁看到那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此人寂寞!
但是馬上他又發現自己錯得厲害,因為那人的一雙眼,那雙眼眸明亮執著,溫柔多情,讓人望見後,突然會發現,原來這多情的人之所以愁苦輕歎,絕非為了自身。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因為他在憐憫著世人。
看到他,王安仁想起來他來到這裏所見的第一個人,小李探花李尋歡!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輕輕問道。這個人問起王安仁的名字,在座所有人都已驚訝,不是驚訝王安仁的話語,也不是驚訝這個人這麼快就忘了王安仁的名字,而是驚訝這個人,竟然如此看得起那個臨川來的田舍翁,竟然主動鄭重的問起了他的名字!
那個人的聲音也不大,而且這個人的官職也一點都不高,但是卻絕對沒有人打斷他的話,就算有人打斷了呂夷簡,在座的人也不會打斷他!就算是這裏的主人,剛才斷喝王安仁“夠了”的晏殊,也隻是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晏殊中庸,不會容許他府中出現這樣的言論,但是他晏殊也知道,問話的這個人經常有這樣的言論,卻偏偏,沒有人不尊敬他!
王安仁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隻是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吐了口氣,一字字道:“王安仁,大宋臨川王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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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吐槽說這個王安仁童鞋太隨意了,現代化忒重,嘿嘿,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找準自己的定位,再過最多兩三章就好了,那個時候就比較正式了,不過應該還是偶爾會有些現代口語漏出來,莫怪,莫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