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語聽風(下)(1 / 2)

樂伶會第四天,聽海閣,巳時。

無量台已經被下麵的機關抬高許多,以適應前來觀戰的百姓和藝伶們的視角。無量台分為五部分,東南西北四部分逆時針逐漸升高到達中間一個圓台,每個層次對周圍的觀眾而言都是清晰可見的,整個無量台的底座是可以旋轉的,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讓五伶可以更換位置。無量台的背景建築是聽海閣,聽海閣的前四層是酒樓廳室,另外會場四周新建起了三層環廊包圍了整個無量台,內設雅室與常閣,提供了許多可以休息並可以駐足觀賞的空間。剛剛巳時,整個環廊已經很是人聲鼎沸了,很多人找好了座位,搖著扇子等待今年的五伶樂會的精彩表演。

巳時一刻,梅穎辛和滄塵在環廊的南廊靠近聽海閣的地方找了個雅座。寧承歡已經和其它四豪帶著愛徒坐在聽海閣的觀景台候場,當然,代表舞伶寧豪的是花舞影的師姐花妒妍,她一襲淡紫色朦朧的紗衣,長發垂身,自有股空靈飄逸的氣質。

寧承歡緩緩到觀景台前,左手拿著一枚梨木雕藤飾的弓弩,迎風而立,人們的視線都停留飄逸俊朗的藍衣男子身上,隻見他對著聽海閣對麵一枚懸掛的繡球射出一枚尾帶風鈴的弓箭,繡球“噗”的一聲被刺破了繡球,五個不同顏色的小繡球也從中炸開,接著人群裏瞬時飛出五人,滄塵定睛一看,認出其中一人是肖家兄妹中的肖琮,另個十一二歲的孩童,正是吳裘任在民間收的小愛徒林幼南;兩個書生摸樣的少年竟然是孿生兄弟,其中一個奔向了代表書林的青色繡球,另一個摘了代表畫魂的綠色繡球;還有一個蒙著薄紗的彩衣少女。這五人奪了繡球之後分別站到了無量台的東台、中台、南台、西台和北台。

梅穎辛對滄塵耳語道:“此一試名為先身奪人。”

滄塵看了看最小的林幼南已經坐在中台的棋盤一方。而自己身處的環廊內每隔20步,便有小廝立了一個棋盤,看來是為了同步棋局而設的。

五伶的爭奪都是在同一時間舉行的,比試的藝伶不但要才藝超群而且還需要掌握好時機,每一個脫穎而出的藝伶,都是能在五伶中得天時地利人和而得到百姓讚賞的。

再回看無量台上的五人,或是俊朗不凡,或是風流倜儻,或是少年英豪,或是仙姿雪骨,環廊的喝彩還未消散,寧承歡又是一隻快箭,正中聽海閣對麵的箭靶紅心,這比賽才正式開始,人群中又是一陣歡呼。

梅穎辛看了看手中的淩霄榜,原來這兩個雙胞胎,一個叫魏東明,一個叫魏西朗,一個是南屏畫派的大弟子,擅寫意花鳥;一個是南屏書林的“翔龍飛鳳”,以行書的飄逸多變而聞名。

南台、西台以及中台的的機關“哢哢”作響,從地下升上來一個畫台,上陳筆墨丹青;一個書台,台上擺放的自然是承歡精心準備的雲泥和碧雲宣,都是東國上好的墨硯和宣紙;最後是一張棋盤,橫豎六十四個棋閣裏正是林幼南拿手的林氏殘棋。肖琮亮出了九弦琴,一切都在肖琮的第一聲琴弦中開始。

琴聲起,萬籟俱寂。

琴聲帶百鳥掠過萬裏山川,天上的流雲像快放的膠片一樣,在大地上投下暗影,暗影掠過江河,掠過山川,掠過草原上白色的羊群,掠過村莊黃色的屋頂,掠過牧民黝黑的麵龐。這一切的景象如同那天肖家五兄妹鬧寧府一樣,環廊的觀眾沉浸在平和悠揚的樂聲。魏西朗提筆就畫,皴、蹴、點、連,半壁河山就這樣在一點一畫中躍然紙上,人群中飛出一個素袍青年,書生打扮,向箭靶上擲了一枚代表棋秀的紅色淩霄帖,坐在了林幼南的對麵,林幼南不過是個十歲的小毛孩,卻成了吳裘任的閉門弟子,小小年紀卻能憑一布林氏殘棋而在樂伶會的前三天大殺四方,輕而易舉的拿到了淩霄貼。

接林氏殘棋的是青城圖南棋,名為李煙,小有名氣。

棋剛開始,畫已過半,字還在中,隻有彩衣少女身形未動,微風吹拂著她的衣擺,麵上的青紗,一雙含水的眼眸還未動情,卻輕撫人心。

“好一個江南畫中人。”人群中有人輕輕讚歎。

人群中輕起了一聲胡笛,喝著肖琮的“萬裏河山”,不知進入了誰的心扉。聽見笛聲,就仿佛看到了樹葉上的絨毛,聽到了溪水和頑石的纏綿,聞到了原野山花的香氣,閉上眼睛如微風拂麵。彩衣少女眼角微彎,隨著笛聲心為步眼為魂。

魏西朗在碧雲宣上洋洋灑灑的寫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風蝶沙舞追飛鳥,雲箏馥暖膩霞光,踏遍山河,炊煙人家,是誰家?不為蟲草爭蜜忙,最是閑人野鶴心自在。千家言,百家語,蕭人自語,把酒夜話。”

一隻鴿子落在對麵的屋簷上,仿佛也沉浸在琴棋書畫舞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