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穎辛聽著九弦箏的每一次回響,不覺的閉上了眼睛。出現在他腦海裏的音符勾勒出一幅畫卷,連綿的青山飄著大朵大朵的白雲,時而遮住了太陽,和山川綠樹開著玩笑,將它的倒影鋪展的漫山遍野的青草黃花裏,而在涓涓細流的河水旁邊,飛來一群青蝶,圍繞著一個舞蹈的男子在嬉戲玩耍。他聽到了流水,看到了高山,望見了白雲,感受到蝴蝶振翅帶來的波動。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落到了肖允交到承歡手上的卷軸,那腦海裏的一片美景與卷軸上的山河竟然重疊在了一起。梅穎辛笑了,他為承歡笑了,因為承歡會因此曲進入心幻的另一個境界。
滄塵沒有留意九弦箏的美音,也沒有看青蝶的奇舞,他盯著那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從進門的一刻起,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看著她安靜蒼白的容顏,看著在陽光下扇動的淺淺的睫毛,那不施粉黛的容顏,不悲不喜,卻讓他仿佛看見了她悲痛欲絕的呼喊和淋漓酣暢的笑顏。真切的讓人有又悲又喜。滄塵笑了,他為自己笑了,因為他遇到了印央佛說的“拈花童子”。
九弦箏一曲結束,餘音繞梁,小小青蝶排著隊緩緩的離開了,向著參天園的方向。而她似乎更累了,她一下一下地眨眼睛,已然睡著了一般。
眾人還未從那副山河美卷的意境中出來,隻見為首的男子,在早已鋪好的青允的素宣上提手寫道:“青蝶逐月舞橫山,九弦追日戀長川,夢裏山河安常樂,最是離人夢呢喃。——肖真”肖真的字寫得並不流暢,曲曲折折、斷斷續續,卻天衣無縫的嵌在了青允的《山河青蝶卷》裏,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一次不差,一字不亂。他的字沒有擾了《山河卷》的秀美,沒有藏住九弦箏的回音,更沒有蓋住青蝶的翅膀,而他的字就是翅膀上的鱗片,帶著柔粉,描出獨一無二的顏色。
六海想鼓掌,在心底默默地鼓了幾個回合。在場的眾人都被這一係列的表演震驚了,都未回過神來。
肖真綻開笑容:“寧公子,獻醜了。”
承歡大笑了一聲,取了一枚淩霄帖,交到肖真手上,說道:“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肖兄弟,這是承歡的淩霄帖,你可以帶著你的兄弟姐妹直接進入”五伶會藝”,淩霄帖的貴賓在寧家的祥雲樓備有上房,供各位休息。希望在在“五伶會藝”能再賭各位的風采。”
“寧兄弟爽快。這卷《山河青蝶卷》就作為見麵禮,希望寧兄弟收下。”
承歡不推辭,接了畫卷,肖真說完了話,帶著眾人堂堂正正地從正門離開了。
梅穎辛望著一行五人的背影,真的敬佩起這位肖家兄長,有備而來,又滿載而歸,出口對承歡說道,“過幾天,又有好戲看了!”
吃罷晚飯,滄塵坐在參天園最大的樹枝上閉禪,上玄月映著他的身影,越發地出塵了。可是滄塵並沒有靜下心來,他在想如何能擺脫毒十九的暗算而高枕無憂地進入“五伶會藝”,好去觀一觀“拈花童子”的拈花棋局。滄塵睜開眼,盯著皎如玉盤的月亮,下定決心,“月黑風高,擒賊擒王。”這是伍靈瓏經常說的話,索性揀日不如撞日,飛身越過高牆,向著容京最開敞的金陵丘疾馳而去。彼時,寧承歡和梅穎辛剛剛從祥雲樓會了肖家五兄妹回來,遍尋不著滄塵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