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戰戰兢兢答道:“草……草民家在鍾南山下龍泉洞附近,因……因今年大旱,沒了生計,便去終南山采些野菜充饑,不曾想,看見了半塊埋在土裏的石碑……草民不識字,以為石碑可能值兩個錢,就……就把它帶下山了……不曾想……”
供詞已經遞交到宇文靖的手中,犯人的供詞和現在說的,別無二致,犯人看上去隻是個普通人,無非是這件事的替罪羊。
宇文靖揮揮手說:“帶他下去……別再用刑了。”
得了太子的命令,刑部的侍衛也不敢對犯人做什麼,連帶著連那人的夥食,也變好了。天牢之中牢頭感慨:“看來這替罪羊,還有活路。”
【【兗州,昭王府——
陰暗的房間裏隻有一盞圓托油燈微微搖曳,一名素衣打扮的男子端坐在簡單的胡床上麵。聽著來人的回報,唇角揚起一絲不自覺的笑容,待那人報告完畢揮了揮手示意那人退下。
打開窗戶,望著星空心裏無比遼闊,南宮霖麵上的表情永遠是如此溫和,好似萬事皆操控在手,而顯出淡泊的模樣來。
門被推開了,一名身著月白袍的男子走了進來。其人手執玉簫,說不出的風度翩翩、淡雅出塵。走近了之後,那人將玉簫用兩隻手指轉了一圈,最後握於掌中,唇邊卻掛起親和卻又疏遠的笑容。
見了來人,孟南飛開口問道:“那塊石碑,是你做的?”
南宮霖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如今朝中奸臣當道,想奪這個天下的大有人在。也不止你一個。而且,這種手段我還不屑去做。”說完他將簫收好,搭在手臂上,恰是一副看盡玄機的樣子。
“你覺得現在是時候嗎?”孟南飛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
南宮霖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現在時機還未成熟,世子須得再忍忍。帝君雖然糊塗可他的兒子宇文靖還不至於糊塗。”
說起宇文靖,眼底閃過一絲察覺不到的無奈之意。】】【此處為巨蟹座☆雪見所寫。】
……
宇文靖坐在殿中,想了很久,那犯人本不是犯人,隻是因為大旱出去尋找食物而已,“國之將滅”那塊石碑無非是影射他的父親沒有好好處理旱災之事,卻正好戳中了父親的痛處。
若是能將大旱之事處理好,百姓沒有怨言,石碑上的字,也就沒什麼影射的了。
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故意製碑要將天下傾覆的人,不能讓這件事阻礙他登上帝位。
太子府——
密室之中,宇文靖與蕭亦風深談。
宇文靖語:“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蕭亦風負手而立,看著太子殿下。密室裏的空氣有些沉悶,不過目前他們不得不這樣瞞過其他人。
“殿下仁慈,不過此事確實牽扯重大,不是說辦好就辦好的,挖出石碑的人可能是無辜的,也可能不是,這塊碑可能是新製的,也可能是舊製的。殿下還記得皇上最近寵著什麼人嗎?”蕭亦風的話,似乎說得偏了。
宇文靖也站了起來。他不解,道:“郎君是何意?”
蕭亦風笑道:“這個我來替殿下回答,現在最得寵的是淑妃,您別忘了後宮妃嬪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淑妃膝下有一子,被封為廣王,廣王宇文軒,殿下不可能不在意吧。”
廣王仗著自己母妃在宮中受寵,其行是飛揚跋扈,但是在皇帝麵前,又裝得十分孝順,一度是讓太子頭疼的人。
然後,宇文靖笑了,說:“郎君真是奇人啊。”
當中緣由,二人並未點破,但是已是心照不宣了。若能借此機會扳倒廣王,豈不是一舉兩得?
而後他們並未多討論細節,蕭亦風不久之後也離開了。
蕭亦風在長安城中有一處宅子,正好靠近皇城,消息也靈便一些,他獨坐園中,細細品茗。月色如洗,卻無法平靜他現在的心情。
婢女捧上剛從東市買來的葡萄,正欲退下。
“我真的該幫他麼?”這句話,是蕭亦風說的,卻不知是說給誰聽的。婢女慌忙跪下,不知做錯了什麼,怎知真的是他出神了而已。蕭亦風揮揮手說:“不必介懷,退下吧。”
他對太子說的話,並不是經過了仔細的考慮的,仔細一想,還是有些紕漏的,不過在長安,他蕭亦風想要在西京待下去,還要靠太子庇佑,如今這個靠山此時有麻煩,他身為謀士,定要分憂,否則,不是會被其他人擠下位子?
失了太子的庇佑,他往昔所作所為,不被人抖落出來才怪。世道之中,懂得保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陷害廣王,並非他所願,可是誰叫廣王是太子即位的障礙呢?
蕭亦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披上了披風,準備出門。婢女問:“公子出門要奴婢隨侍嗎?”他淡然一笑,說:“不必。”
他要做的事,成功了便是成為太子的入幕之賓,失敗了,後果不堪設想,他要去找一個人幫忙,否則,他還真是不敢走下一步棋。
沒走多久,就到了平康坊春燕閣,皇城宵禁,但是坊內的事,金吾衛是管不著的,花街裏鬧騰得很,不分白晝黑夜。
雅間。
蕭亦風獨自斟好了酒,一飲而盡。
遠處傳來了姑娘嬉笑的聲音,然後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可人兒。她便是春燕閣的頭牌葉青蘭,她除了生得十分美麗動人之外,人也十分的聰明,叫人除了移不開她明媚的笑容之外,還要折服於她的智慧之下。
她的座上賓屈指可數,蕭亦風便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