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嘉初年,小滿。
皇帝簽署了一份新的協議,同意將陵縣一西兩個縣城割讓給西番。這個決定讓麒麟軍乃至整個大周上下震驚。
之前兩個還能說是因為氣候惡劣無法生存而拋棄給西番,那陵縣的這次退兵是親手讓西番人侵入大周。
皇帝命麒麟軍退兵至蘆望,原本持觀望態度的郡守這下子也是咬牙切齒起來。
何丞相以促進大周與西番貿易為由,壓製了朝堂內的眾說風雲。
陸衍從父親那裏得知此事,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眼下聖上正逢假日候在家中。兩年了,現在是時候和聖上坦白自己回營的事情了。
“退到了蘆望,感覺如何?”陸衍遞了碗湯羹給聖上,看他這次回來瘦了好一圈。
聖上重重吐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因為這個貿易,蘆望莫名其妙的成了漢番聚集的重地。駐紮在此的昌麟更成了這貿易聚集地的守衛。周昌必定氣得半死。
“我看你倒是挺淡定的。”陸衍實話實說。
“我又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從皇命罷了。”
陸衍輕笑:“對了,有件事一直沒機會和你說。我回營了。”
聖上正喝著湯羹,陸衍話一出,他便噴了一地水。聖上震驚地看著陸衍,語塞。
“是前年的事兒。那時事情多局勢不穩,所以沒和你說。”
聖上表情複雜,倒是逗樂了陸衍。
“別擔心,我著身子提劍騎馬都是問題,打不了仗當不了兵的。”陸衍拿了本醫術揚了揚,“董大夫年歲大了,需要找個人接替他。”
聖上望了他會兒,眼神有些黯淡,低頭輕聲道:“你精神上支持我就行了。何必要回來。”
陸衍不理會他,自顧自講起了這兩年從董軍醫遇到的趣事。
“陸子陌。”聖上忽然打斷他,“你不是向往平靜的生活麼?為什麼要回來?”
陸衍靜靜地看著聖上,看的他心裏越發慌亂:“如果是為了我,大可不必。我不想總是連累你......”
“你覺得這是你我能決定的事情麼?”陸衍打斷他。
“可是......”
“我們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聖上有些惱,重重地放下碗,扳正陸衍異常嚴肅地看著他說:“離開軍營,往京城去。學醫也好種地也罷,憑你的才智一定能平安幸福活一輩子的。不要再和我這種人扯上關係。”
這話,陸衍聽得心裏一陣疼。雖然明白他是好意,但還是鼻子酸酸地回道:“那你當年為何來找我?那時你在軍營撒潑泄憤時為何不直接殺了我?那次西番營救,你為何不自己一個人走,而是去死守等著孟習來救我?”
四目相對,聖上眼裏漸漸少了底氣。
“如果你想要撇清關係,那為何還回這裏來,回我家來?”
聖上沉默了。他側著臉不知望著什麼。半響,呢喃道:“我沒地方去。除了你這裏,我無處可去。”
聖上拿起碗離開了房間。望著他健碩的背影,陸衍輕聲道:“我不怕你連累,就算連累了,現在的你也能護我。”
翰嘉初年,處暑。
“西番人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竇充一來便是拍桌子瞪眼地罵著人。
陸衍給阮詩詩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找陸嫣來熄火。
“情理之中的事情,北安和西魏時期,西番被壓製地都快成了奴隸。好不容易等到我們大周,還不是乘機翻身?”
陸衍知道竇充是氣不過前幾日西番富商打傷大周百姓一事。京城來的官員明知是西番人在挑釁卻還是罰了自己人。還美其名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成天窩在醫館,根本不知道現在這外頭什麼局麵。”竇充揉著太陽穴看上去壓力極大,“我們都快成那些番蠻子的護衛了,媽的!”
“無人進諫上京麼?”陸衍背對著竇充,細細打聽著,“有,隻是不知為何皇帝都被駁回來了。說周家人不識大局,此事再提,恐怕就是貶官了。”
“我聽聞國庫這些年一直虧空著,皇帝和朝官不願繼續打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就讓人隨意......”
“充哥哥!”竇充差一些就要怕案而起,陸嫣來的及時。竇充見了她也隻能壓製著火氣。
阮詩詩看了看陸衍,徑直過身收拾台子。
“少琮近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