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元年,雨水。
陸衍動用了幾乎所有關係打聽聖上的行蹤和境況,但除了那批人已經押往東麓之外沒有任何消息。
陸衍也想過直接聯係宗赫,但是父親製止了。宗赫既然是匿名寄信,自然是擔心節外生枝。更何況,父親也得到消息,禁衛軍已由新帝掌控,宗氏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
心煩意亂,是陸衍最近這幾個月的常態。
“既然力所不能及,不如等待。”阮詩詩看不下去勸解道。
她已來到營外後勤班幫忙一段時間了。過去的陸衍雖然靜,但還是神采奕奕。但現在卻是沒了精神般行屍走肉地過著每一天,像是在做困獸之鬥。
“我就不明白,你怎麼就這麼擔心他?”阮詩詩有些埋怨,在她看來,寧王不過是個外人。
“我們一起長大……”
“不過是四年伴讀。你們都分開這麼多年了。人各有命,你護不了他的。”
這些道理陸衍都明白。
更何況東麓裏陵縣根本就是大半個大周。就算有能力,也幫不了這麼遠。
可是陸衍就是一直擔心。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和母親生病時一模一樣。就連軍營裏的小兵們都私下裏說一向好脾氣的陸連長最近有些暴躁。
承乾元年,立秋。
上個月,陸衍爭取到了回京的機會。原想到武王府上拜訪,卻被告知武王被派去了臨衢視察。而宗赫被劃去了天機衛的黒\營,那是天機衛的專門訓練手下的一個營。天機衛是大周最精銳的部隊,因此宗赫不能私自外見他人,更加不能是陸衍這樣有官職的人。
這樣的窘境,徹底打破了陸衍的希望。他有些頹廢地回到昌麟營,周昌見他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進來東番駐守在新帝割讓的望山城似乎有一些異常的舉動,他這個樣子怎麼堪為一連連長?士氣都被他那臉苦沒了。
竇充從阮詩詩和陸嫣那裏聽了個大概也不好說他。無奈之下,提議讓陸衍帶五百人駐紮在陵縣城門,預防臨近的難民湧入陵縣。
陸衍沒有反對,阮詩詩卻不放心,和竇充求了情一起去城門幫手。
陵縣城門其實裏陵縣有一定的距離。背麵是荒涼的徒弟,麵前是死氣沉沉的羅村,難民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這都是陽肅那裏早了旱災的災民。
雖然朝廷多次派人來視察,可旱災是天災,朝廷也無能為力。加之連年戰事,國庫空虛根本顧不了這些個邊關小城。皇帝和那些朝官估計也因有周家駐紮在這裏所以想拖死周家。
陸衍想到宗赫曾來信讓他定要勸解周昌順一下皇帝的心意,可是周家實在是小氣的沒辦法,連皇帝的虧都不肯吃,還會理他?
這下場便是周家軍的每個人都隻能死撐。而難民也是時不時□□一次,搞得兩敗俱傷。陸衍終於是和縣長商量定時分發一些米粥緩緩急。但陵縣本就是幹旱之地,抵擋不了這麼一大群餓狼。羅村僅剩的一些小河,也被屍體霸占了。陸衍現在最怕的就是死人帶來疫症。一旦疫症爆發出來,恐怕就不得不封城燒死這些人了。
這日難民中又有人實在渴的受不了,偷偷摸摸想到軍營偷水喝。被手下抓了個正著。帶到陸衍那裏,本想施舍一些米水讓他們回去的。可其中一個男子卻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劍刺向士兵企圖逃跑。
襲擊朝廷兵官是重罪。陸衍立馬衝出去追那人。那人餓的根本沒力氣跑遠,眼看被圍住,發瘋似的拿著刀子亂揮。
這一揮,陸衍震住了。
那短劍的劍柄似乎有上一個凹槽......陸衍忽然激動地衝出去撲向那人,三兩下便製服了他。緊接著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狠狠地拖著那人到了自己營帳。
阮詩詩在一旁發現不對勁,示意眾人不要跟去。她偷偷掀開帳簾,不可置信地看到一隻溫文爾雅的陸衍正殘忍地掐著那人的脖子。
“說!這把劍到底是哪裏來的!”陸衍瘋了一般地掐著那人的脖子,阮詩詩在旁不敢上前。
那人臉都漲紫了,掙紮地張大嘴。
“快說!”陸衍大吼著,黑著的臉上一雙怒目死死瞪著那人。
“東......東邊一個......死人......”
死人……陸衍愣了一下。隨即緊皺著眉頭,放開了手。
那人還沒喘過氣,突然感到脖子上一涼。
“啊!”阮詩詩大叫,“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