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跟葉晨分開行動,他直接坐地鐵九號線前往那家演藝公司試鏡,我則打電話給好友阿娟,懇求她先幫我把車子開回來。阿娟是我前一家公司的財務主管,為人相當精幹,說話行事犀利,頗有大將之風,兩年前因為我惹出的事端,害得前東家老劉的弟弟入獄,阿娟素日與我關係不錯,因為此事多少收到牽連,於是幹脆辭掉工作做起了放貸的營生。
隨著一陣短促有力的敲門聲,我就知道是阿娟到了,開門一看,隻見她梳著馬尾,上身穿一件油光水滑的貂皮夾克,看了我一眼說:
“三天連頭不見人影,有事了才想到我?”
“怎麼會呢,瞧您說我的,您看,您這鋒毛出得極好啊……”我盡量模仿出丫鬟們那種諂媚小主的語氣來轉移話題,阿娟白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跨過門欄,現在客廳巡視了一圈,又望了一眼臥房,最後目光停留在那條田園碎花小被上,
“交女朋友這樣的大事都不跟我說,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
“沒有的事情,一個朋友從北京過來,昨天晚上住在我這裏了。”我如實回答,
“是嘛?男的女的?”阿娟又問,
“當然是男的了,是女的我能跟他睡一張床嗎?”我鎮定地說,阿娟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葉晨的行李箱,繼續說:
“男的用怎麼花哨的箱子?還是……你肖海開始不學好了?”
“他……是潮男,對,潮男就是喜歡用這樣的箱子。”我被她盯著看不自在,隨意捏了一個理由。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從沒見過你交女朋友……”
“那是因為她們集體正在火星流浪……”我突然指著牆上那副《公雞圖》,說:
“這就是王林詩老師的遺作,可憐他葬身大海,屍骨未寒,遭遇令人唏噓……”說完深深一個鞠躬,阿娟似乎被我感染,凝視了一會兒畫作,默默閉眼合掌……
我在車上簡單的跟阿娟說了我最近遇到的事情,阿娟聽完,沉默了半天,開口問到:
“你不覺得這個事情太巧合了麼?怎麼偏偏是你負責的貨報關出問題,需要報備的時候怎麼所有負責人都不在……現在警察那邊有什麼消息,這麼多東西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吧?”
“話雖如此,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張,使用其他渠道入境,貨也不至於丟,公司不懷疑是我暗中獨吞,我已經阿彌陀佛了。”
“現在讓你賠款,跟懷疑是你獨吞了有什麼區別?對了,你怎麼開這個小破車,你的X6呢?”阿娟問我。
“出事的第一天就被他們扣在公司了,你說的問題我也想過,但是誰會想要對付我這種無名小卒呢?”
“你別忘了,阿宗為了錢連她親姐姐都敢害,你對老劉這麼忠誠,到頭來她還不是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給她弟弟頂罪,肖海,不是我說你了,你也該長長心眼了。”阿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知道了,師兄讓我回公司,說是有處理辦法……”
“你師兄‘八條街’楊凡之,出了名的精明,你怎麼不好好跟他學學……”阿娟露出欽佩之色,接著又說: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北京的朋友統共就回思桐一個,以後別什麼人都往家裏帶,自己留點心……”
“不會的,他很單純的,我跟他認識很久了。”我眼前浮現起葉晨的臉。
“單純?我們行當最不需要的就是單純,肖海,你千萬記住我這句話。”阿娟突然刹住了車,我看到公司的寫字樓就在眼前,猶如森森巨獸。
“無論結果如何,都跟我說一聲,實在不行,我給你做保人……”說完她就下車走了。
我一路接受著同事們的注目禮,低著頭默默徑直走進茶水間,抬頭發現師兄也在,他兩邊的鬢發又剔短了一些,顯得整個人更加精神。挺括的領口,質地精良的深灰色毛衣,袖扣泛著低調內斂的光澤,這一切都讓我自慚形穢,他呷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
“你來了……”
“恩……”我低頭把外套脫下來,露出裏麵印著巨大“GAP”Logo的套頭衫,我覺得自己看起來就像個傻/逼。
“剛剛陸總來過了,我先替你擋過去了,你喝點什麼?”師兄放下杯子問我,
“美式、雙糖、不要奶,這幾天辛苦你幫我收拾爛攤子了……”我把目光轉向窗外,避免跟他直視。
“跟我客氣什麼,不過……事情總是要處理的,一會兒你直接去總經理室吧!”他一邊熟練地操作咖啡機,一邊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