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臨界(10追殺{上})(3 / 3)

於平寧接過來,紙條上有三男一女,其中一個美國人和一個日本人已經回國,還有********人。“我先從美國人開始,讓自己的同胞多活兩天,你們不會反對我這點私心吧!”

臨分手時,李力明緊緊握住他的手說:“將軍對你評價極高,我真心希望你用非凡的直覺,從待決犯中鑒別出幾個無辜者,多少減輕我的自責。當然,鑒定結果要絕對可靠。”

於平寧冷冷地看著他。“鱷魚的眼淚。”他想說,但李力明先說出來了:“這恐怕是鱷魚的眼淚。”

他的聲音很沉悶,憂傷十分真誠,於平寧沒有再刺他,同他輕輕握手。臨走他問:“如果四個人一並處死,難道不會影響053實驗室的研究?”

“當然,這四個人是實驗室的中堅,好在項目已接近尾聲,開創研究方向時要天才,進行正常研究時隻要資質中等的人就可以。”

於平寧點點頭,同老將軍告辭,老人送到門口,話語中有一絲傷感,說:“小於,我就要退休了,是我自己要求的,年紀不饒人,我的思維已經遲鈍,不能勝任這項工作了。小於,你好好幹。”他沒有說他已經建議上司破格提升於平寧,於平寧同他緊緊握手,然後轉身走了。

忽然聽到後邊有人輕聲喊他,扭過頭,見新田鶴子正責備地望著他。他笑了,以往每次出發時鶴子都要與他戀戀不舍地告別,而今天心情沉重,把這一點給忘了。他返身吻了她的額頭,笑著拍拍她的臉,轉身大踏步走了。

新田鶴子目送他走出大門。

大約10小時後,於平寧已到達美國得克薩斯州的旁帕,他租一輛奔馳700型轎車,出城向西疾行,在當地時間12點鍾找到莫爾的鄉間別墅。

“喬治·莫爾,70歲,聲名卓著的生物工程學家,妻子珍妮·莫爾,68歲。老派的美國人,注重家庭生活。”

這是紙上對莫爾的介紹。

他戴上紅外線夜視鏡,戴上薄手套,輕捷地越過柵欄,這是一幢半地下式的建築,平房顯得很低矮,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院內有一個遊泳池,池水映著星光。透過紅外線夜視鏡,他看到草坪上有幾道稀疏的紅線,這是普通的紅外線防盜設備,對他毫無威懾。

他貓腰提著激光槍,輕輕跨過那幾道紅線,一邊還心不在焉想著其他事。他記得中學時曾讀到過,法國一位科學家曾從一例罕見的血友病中,考證出很多姓莫爾的歐洲人原來是地中海黑皮膚摩爾人的後裔。幾百年的同化使他們忘記了自己的祖先,僅留下莫爾這個姓氏,但遺傳密碼中還頑強地保留著摩爾人的特征。

一個消亡的民族,地球人會不會也消亡在k星文明中?

忽然他的眼角餘光瞥見草叢中豎立起一條黑影,是蛇頭,微風中傳來還輕微的環尾碰擊聲。蛇頭輕靈地點動著,使它看起來像是兩個腦袋,他沒有想到經常修剪的人工草坪中竟然還有凶惡的響尾蛇,幸虧及時發現,他的隨身用物中可沒帶蛇藥。

他舉起激光槍瞄準響尾蛇,準備開槍,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棵樹,略為猶豫後,他輕步挪過去折下一根樹條,試了試,樹條很柔韌。他把手槍交到左手,手持樹條微笑著向響尾蛇逼近。響尾蛇用它頰窩中靈敏的紅外線傳感器,感受到一個大動物的36度的體溫,它凶狠地躬起身子準備撲過去,就在它撲出的瞬間,於平寧猛力一抽,幹淨利索地把蛇頭抽飛。

蛇身在草叢中扭動著,於平寧欣喜地想,我還記得少年時的絕技。

他摸近房舍,聽聽屋內沒有動靜,就把激光槍調到低功率檔,在走廊門的玻璃上劃了一個洞,伸手進去輕輕把門打開。

莫爾夫婦睡在一張巨大的水床上,於平寧輕輕摸到莫爾夫人那邊,用高效麻醉劑向她的鼻孔噴了一下,隨後他繞過去,把莫爾拍醒。

莫爾睜大眼睛,恐懼地盯著麵前的槍口。於平寧簡短地說:“跟我來,我不想殺死你的妻子。”

老人扭頭看看熟睡的妻子,盡量輕手輕腳地下床,他不知道妻子已被麻醉,害怕水床的振蕩會把妻子驚醒。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留戀地看看妻子,神情悲傷。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於平寧冷冷地看著老人,我要盡量加以鑒別,但我實際上已經知道了這個老人的下場。他問:“你是在053實驗室工作?”

老莫爾已從最初的恐懼中鎮靜下來,從參加053實驗室起他就為今天做了心理準備。他仇恨地罵道:“動手吧,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你是個k星畜生!”

於平寧冷笑道:“我是k星人?”

“你這條狗!你這條k星人的臭走狗!”

於平寧擺擺槍口:“聽著,莫爾先生,我不願在這兒多費時間,我也不希望你的妻子醒來,使我不得不多殺一個人。如果你能用可靠的方法證明你是地球人,我會很高興同你喝一杯的,否則我隻好得罪了。”

老人沉默一會兒,問道:“誰派你來的?是不是053實驗室的什麼人?我想你對一個死人不妨說實話。”

於平寧略為沉吟後回答:“李力明。”

“這條毒蛇!”老人憤恨地罵道:“他昨天突然命令停止實驗,我已經覺得奇怪了,可惜我沒把他揭露。”

於平寧疲倦地想:“又多了一個k星間諜,k星間諜下令讓k星間諜去殺k星間諜,一個怪圈,蛇頭咬住了蛇尾。”

“不要玩遊戲了。我最後一次問你,有沒有辦法證明?”

老人冷笑道:“我當然有辦法證明。不過,你有什麼辦法證明你自己是地球人?在你沒有自我證明之前,我絕不會向一個k星間諜泄露這個秘密。”

又一個怪圈,他知道證明的方法,但隻有在你自我證明之後才能說出來,可是你又不知道自我證明的方法。

好了,於平寧想,我已經盡力鑒別了,可以心安理得地開槍了。他聲音低沉地說:“開槍前我想告訴你,你們四人乘坐的直升飛機曾在時空隧道中消失14分鍾,你們中至少有一個人被k星人掉包。如果不能從四隻核桃中挑出一隻黑仁的,我隻有把四隻全砸開,將來要是證明你是冤枉的,我會到你墓前謝罪。”

老人目光中閃出一絲猶豫,他開始懷疑了,於平寧想,在沒有證明之前,他已對自己是誰發生了懷疑。作為053基地的專家,他肯定知道那個秘密:在潛意識未浮現以前,複製人的心理是對原件的認同。

他無法證明自己是自己,他無法揪著頭發把自己揪離地麵。

老莫爾的嘴張了張,也許他是想說出他的證明方法。不過他最終走到門前,對著暗藍色的夜空傲然揚起雪白的頭顱:“開槍吧,你這條狗!”

在開槍時,於平寧黯然地想,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錯殺了一個地球人,他無法排解自己的負罪感,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如此。

莫爾夫人醒來時已經陽光燦爛,丈夫不在床上。她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現了丈夫的屍體,胸前放著一朵小白花,她手指顫抖地撥通警局電話。

警車很快嘯叫著開來,湯姆警官詳細地勘察了現場,老莫爾是激光槍致死的,麵容很平靜,死亡時間約為淩晨1點。胸前的小白花是在院裏采摘的。從腳印看,作案者有30多歲,身高1米80左右,中等體重,沒有留下指紋和其他痕跡。

莫爾夫人悲痛欲絕,從她那兒沒有了解到有價值的線索。他們僅得知莫爾剛從中國回來度假,這是他在家的頭一天晚上,誰料死亡也接踵而至。

湯姆把小白花小心地收在塑料袋中,這朵小白花是什麼用意?是對死人的嘲笑,還是哀悼?他覺得小白花上附有凶手的人格,或者他是絕對冷血的野獸,或者他有濃厚的人性。

一名警察拎著一條蛇和沾有血跡的樹條過來,說道:“是在草叢中發現的,凶手看來很厲害,動作敏捷準確。不過,他為什麼不用激光槍來對付蛇呢?”

湯姆也想不通,一般來說,職業殺手就像一架精確走動的機器,他們不會在小事上無謂地冒險,他反複把玩這根樹條,總覺得上麵有凶手的影子。

回到警車上,湯姆警官對部下說:“幾乎可以肯定是政治性謀殺,在電腦裏著重查詢近兩天進入美國的外國人,尤其是從中國來的。”

回到警局,他們看到查詢結果,湯姆在一長串嫌疑者名單中盯著一個中國人的名字:唐天青,35歲,身高1米81,事出前一天從中國乘飛機來,案發當天淩晨5點離開美國去日本。他的護照倒是毫無破綻,但時間與身材太吻合了,湯姆警官把上述情況向世界刑警組織做了通報。

當天傍晚,日本長崎海濱的裸體浴場。

夜色朦朧,來享受日光浴的人已經離開,還有不少裸體者躺在潔白的沙灘上、涼椅上,當衣冠整齊的於平寧走過來時,有人不解地看著他。

於平寧漫不經心地走著,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沙灘上的遊客,他在一張氣墊上找到自己的目標。一對裸體男女在擁抱接吻,男的有40歲,身材粗短、臃腫,他的同伴是一名黑人妙齡女子,曲線玲瓏,臀部凸起,像一隻母豹一樣健美。

“中野康成,日本人,40歲;著名腦生理學家;單身,喜愛臨時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