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半天,季宛寧問道:“那他現在知道麼?”
範麗華垂下頭,無力地點了點。
季宛寧又問:“他怎麼說?”
範麗華沒有馬上回答,頭深深低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很快季宛寧聽到壓抑的啜泣聲,隱約猜到了答案。
“他不同意報警是嗎?”季宛寧輕聲問。
範麗華點頭,聲音仿佛從很深的地方傳上來:“一旦報警,我們都是身敗名裂。”
是的。這個結果,季宛寧也能預料。以前她在報社曾跑過政法口子,對公安係統的情況稍有了解,也有幾個公安部門的朋友。她知道以現在公安的偵破能力,想認真查破一樁敲詐勒索案的話,並非什麼難事。可正像範麗華所說,一旦報了警,公安機關真的偵破了案件,追查出犯罪嫌疑人,對範麗華和高山來說,麵臨的必然是家庭事業的雙重毀滅。
季宛寧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們……是在哪兒被拍到的?”
範麗華抬起頭,卻無法直接麵對季宛寧,而是將臉轉向公園的黑暗角落:“看來是在……看來是在我們租的房子裏。”
季宛寧已經能夠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了。她盡可能平靜地問:“範姐,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範麗華沉默片刻,輕聲回答:“已經快半年了。”
半年……他們兩人認識也不過才半年吧。季宛寧暗想,歎了口氣,輕聲說:“高山……他值得你這樣做麼?”
這回,範麗華轉過頭來看著季宛寧,臉上有種肅穆莊重的表情。她一字一字地回答季宛寧:“宛寧,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感受。但我得告訴你,我這麼做是值得的。因為他讓我真正體驗到身為女人的快樂。”
這句話,瞬間擊中了季宛寧的某根神經。她的腦海中刷地閃現出頭一天自己和蘇陽在一起的場麵,以及那種令她幾乎失去理智的快感。雖然季宛寧還不清楚範麗華所說的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她突然間就對眼前這個憔悴焦慮的大姐產生了同情。
季宛寧歎了口氣,說:“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麼意義。我們還是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解決麻煩吧。”
範麗華沉默著,凝視著黑暗的遠處。秋蟲在草叢裏寂寂地鳴叫著,這聲音使得兩個女人都陷入一種孤單無助之中。
範麗華忽然說:“其實如果這件事隻關係到我個人,最多我落個身敗名裂的結果,大不了回到家庭婦女的位置上吧?但現在……”她停頓了一會,聲音有些顫抖,“高山……他是男人,對事業、對名譽,不像我們女人這樣,如果真的失去了那些,他……隻要想到這個,我……我真的很怕……”
季宛寧看著範麗華,心裏的同情愈發重了。她安慰範麗華:“範姐,先別太難過了。說不定我們運氣好,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範麗華的眼神充滿感激,輕聲問:“宛寧,你……真謝謝你沒有輕視我……這種事兒,我本來不想……但我心裏實在太憋了……”
季宛寧握住範麗華的一隻手,那手冰冷冰冷,顯示出主人的心情。季宛寧雖然很想再安慰範麗華幾句,但又覺得那些話太沒份量,還是把情況了解透了再說。
“範姐,這事兒現在除了高山,還有其他人知道麼?”
範麗華搖搖頭:“應該沒有。敲詐信是直接寄到我辦公室的,這些天,我在公司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看起來周圍好像沒什麼異常。”
季宛寧猶豫了一下,問:“你丈夫……也不知道吧?”
範麗華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老楊那個人,要是讓他知道了,我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為什麼?”季宛寧不理解,在她印象中,楊建國是個比較穩重的男人,平時話不多,看起來對範麗華也不錯。“雖然這種事情有點兒……不過你們畢竟快二十年的夫妻了,就算他知道了,會不會……原諒你的行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