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節 高潮及尾聲:“我們中計了”(2 / 3)

就在武田長灰心喪氣的時候,張司令來了,態度嚴厲地指責他這次行動完全是假傳聖旨。與白小年出事時武田長為照顧他麵子用日語威脅他不同,張司令說的是中文,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旁邊的王田香聽請楚,讓他明白他賣身投靠的新主子根本就是自身難保。武田長仍然試圖維護自己的形象,他用日語對張司令說:“我有沒有得到授權,還重要嗎?”導演馬上切入王田香的反應,顯然,恰恰因為聽不懂武田長在說什麼,才讓他知道張司令的話是正確的。接下來,張司令改用日語和武田長交談,這樣做不是為了照顧武田長的麵子,而是已經在盤算讓王田香充當這次魯莽行動的替罪羊。王田香意識到了情況不妙,想跟兩人討個明白說法,卻被張司令支了出去。王田香離去時的眼神表明他已預感到不祥,並且作了提防。果然,在他走向門口時,張司令拔出了手槍。王田香從鏡子裏看到槍口對準自己,憤怒地衝過去和張司令拚命。他已經明白自己和張司令的關係是無法挽回了,因此把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武田長身上。但他還沒來得及向武田長表完忠心,後者就向他開了槍。雖然這麼處理把武田長的冷酷無情和王田香的可悲下場表現得淋漓盡致,但是從情節安排上看,卻顯得不盡合理。既然要讓王田香來頂罪,顯然現在殺人滅口還早了點。另外,張司令那麼急不可待地想親手打死王田香也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像許多類型片所做的那樣,為了製造強烈的戲劇性效果,影片在一些地方犧牲了情節的合理性和人物性格的統一,這多少影響了藝術表達上的完整性。

雖然局麵弄得難以收拾,但武田長堅信因為顧小夢的死,消息並沒有傳出去,他們仍能按原計劃在百草堂伏擊抗日組織。但經過一夜的守候,武田長和張司令一無所獲。這下武田長賴以逃避責罰的借口沒有了。在張司令冷冷的目光注視下,已是筋疲力盡的武田長終於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導演通過這個鏡頭以嘲弄的筆觸表現了武田長從滿懷期待到最後的完全絕望,暗示其已經喪失了鬥誌。同時,它也再次強調了影片留給我們的最大疑問:顧小夢是怎麼把情報送出去的?

時間跳到三個月後。陰雨綿綿的碼頭上,已淪為罪犯的武田長等著被押送回國。此時的他雖然是戴罪之身,但在某種意義上卻卸下了作為軍人的負擔,因而表現得更像個人了。當一個穿黑衣的人走來時,他毫無警惕性的表現說明職業的敏感性正從他身上慢慢消退。他向那個人借火點煙,這個細節設計得很有意思。還記得前麵那個武田長點煙的細節嗎?當時是在露台上的餐桌上,他在眾人中判斷誰會是老鬼,導演通過設計讓他點不著煙表現其心裏的猶疑,後來是王田香的附和增加了他的信心,讓他把目標鎖定在顧小夢和吳誌國身上。為了在視覺上體現這點,導演讓王田香給武田長點著了煙,以此喻示他終於下了決心。此時,黑衣人借火給他點煙,正像是向他提示什麼,但他卻表現得麻木遲鈍。值得注意的是,導演在剪輯上使用了跳接來處理點煙這個細節,這似乎是在暗示此時武田長的頭腦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麼縝密和富有邏輯性了。果然,下麵武田長的感慨為導演前麵的視覺設計提供了注解。他預測戰爭將會很快結束,並為自己能早點回家感到慶幸。這些台詞表明武田長的精神已經徹底垮掉了,家族榮譽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重要,即使身為罪犯,隻要能早點回家他也求之不得。武田長現在的表現與開場時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種變化顯示了顧小夢的力量。這時,黑衣人站起身湊近他說:“我來送你上路。”然後拔出刀割斷了他的喉嚨。當武田長看清黑衣人正是吳誌國時,他可能明白了一切,但為時已晚,他以一種謝罪式的匍匐跪姿倒在了血泊之中。盡管武田長惡貫滿盈,但值得肯定的是影片在塑造這一人物時還是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臉譜化和公式化的束縛,尤其在這場戲中,我們甚至看到了武田長作為人的悲劇性的一麵。

的確,隻有徹底的失敗才能讓他從驕傲和瘋狂之中清醒過來,重新回歸為一個正常人。但就在他作為人的意識重新覺醒之際,卻又不得不為自己之前的罪行付出慘重代價,這是武田長的悲劇,也是許多法西斯炮灰都無法逃脫的宿命。此外,需要指出的是,雖然按照類型片的一般法則,作為頭號大反派的武田長必定難逃一死,但現在的這種死法倒讓人感到有幾分意外。像在醫院裏一樣,吳誌國又完成了一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們除了感佩他具有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膽色外,也慶幸於瀕臨絕境的日本人的麻痹大意,看來要想成就英雄之名有時還真得靠敵人自暴自棄式的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