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送走阿裏育和蘇裏諾,師公道回到南溪家中,和招弟說起癲公,又流了些眼淚,招弟心疼地摸著他的臉:“瞧你,瘦得下巴都尖了。還是躺著休息一下吧!”師公道聽話地倒在床上,剛合上眼睛想小睡片刻,表妹素芳忽然跑到他跟前,哀怨地看著他。
“素芳,你不是在深圳做生意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素芳忽然掩麵大哭:“阿玄不要我了。”
“為什麼不要你了?”
“他在外麵有了女人。”
“這家夥,我找他算帳……”
師公道還想說什麼,手機猛然響了起來。師公道一激靈,才醒悟自己做了個夢。
“喂。”師公道打開手機。
“道哥麼?我是阿玄。”
“你在哪裏?”
“我在深圳。”
“噢!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了素芳,你們沒什麼事吧?”
“道哥,素芳她,她去世了。”
“什麼?素芳年紀輕輕的,怎麼說去世就去世了?”
“道哥,我已經報了警。法醫說是服了過量的安眠藥。”
2
黃昏時分,師公道和表弟阿強趕到了深圳,下了車,人如潮水,車如流水,不辨方向。正在張望,阿玄在身後叫了聲:“你們來了!”算是打過招呼。兩人回頭,阿玄身後站著一個小孩,竊竊地叫了聲:“強舅,道舅。”他是阿玄和素芳的兒子阿義,和彬彬同歲。
阿玄雖然是個做小生意的,但身材高大,眉眼像雕刻般清晰,一般的電影明星還沒有他長得好。師公道和他握了握手,知道他心裏充滿惶恐,且不無愧意。
阿強揪住阿玄的胸口破口大罵:“我姐一向身體健康,怎麼說不在就不在了?”
阿玄低著頭,任阿強抖他。
阿義嚇得又哭又叫,稚嫩的手攀住阿強的手臂:“你放了我爸爸,你放了我爸爸。”
許多過客都停下來觀看,神情漠然。
師公道掰開阿強的手,勸他:“且莫動粗,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阿玄提議先去吃飯,阿強氣哼哼地說:“好。我看你怎麼交代。”
三人在路邊找了家大排檔,點了幾個家常菜。正要起筷,阿玄的手機響了起來,阿玄看看來電顯示,有些不安地看著師公道和阿強。師公道示意他接聽,他才打開手機,“嗯,嗯,啊,啊。”了一陣,隻聽不答。
等阿玄關了機,師公道歎了口氣說:“是儀蘊的電話?”
阿玄臉色煞白。他早知這位表舅子生就一雙陰陽目,沒料到這麼厲害,自己和誰說話他都一目了然。
“不用怕,你把事情始末說出來。”師公道挾了一口菜給阿義,用目光鼓勵阿玄。
阿玄吸了一口氣,開始述說。
3
幾年前,阿玄和素芳離開南溪,來到深圳做小生意,經朋友介紹,他們在農貿批發市場租了間門麵經營鹹雜。門麵不大,兩個人剛剛夠轉身。開初生意不錯,除了店租、房租、夥食,每月還能剩餘數百元。等阿義上了幼兒園,每月結餘明顯減少。
在農批市場鄰近的村莊,當地人建了許多樓房,隔成兩房一廳、一房一廳的小套房,專門出租給阿玄和素芳這種小生意人。房子冬冷夏熱,每月租金六百元。每到晚上,素芳和阿玄邊看電視邊閑談,算是一天的享受。
素芳喜歡談那些發財的故事,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據她說,有一個南溪人,名字不詳,姑且叫他阿甲。阿甲沒讀過書,家徒四壁,年紀不小了,沒錢娶親,就跑來深圳碰運氣。他有個表哥在深圳做小生意,人手已夠,表哥對他說:“你可以和我一起住,不過得自己去找工打。”阿甲開始還出去找了幾天工作,可那工作實在不好找,隻好窩在屋裏生悶氣,表哥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這天,他在街上閑逛了多時,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成事,還是回老家去吧!怏怏地回到表哥的住處,忽見樓梯上坐著一個老婆子,臉色蒼白,不住地揉胸口。阿甲起了惻隱之心,問她怎麼了?老婆子已說不出話,隻用手指著前麵虛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