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中,眼通紅的來夏抬頭看向我。
溫柔撫著戀人發的我道
「等我十八歲……呃,那個,讓我們小時候一起做的《結婚證》變成真的吧?」
帶淚的她,高興的微笑著,
「——嗯」
輕輕點了點頭。
「小希,要永遠永遠一起活下去喔?要保護我喔?」
在戀人額上輕印一吻的我,發誓道
「我答應你。一定會永遠保護你。直到這世界,終結的瞬間——」
?
我和來夏討論的最終,決定疏散到她母親老家的四國那邊去看看。
我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暑假時候吧?隻有我們兩個去過那裏,還一起捉蟲子玩過。那裏是個非常恬靜的地方,而來夏的祖母也是善良的好人。
不過很遺憾,那位祖母在《世界滅亡》開始後發生的暴動中去世了……不過房子似乎還留著。如果還能住的話,我們就決定住那裏。
清晨。我家。妹妹的房間。
「準備好了嗎?」
我看向來夏現在使用的房間。她正在把一本極厚的書塞到已經滿滿的背包裏。那似乎是什麼圖鑒。
「你想帶那東西嗎?隻會成為累贅吧」
「這是馬上會有用的書啊!鏘鏘!」
圖鑒的名字是《食用野菜》。
「這是我在學校停課前借來的」
「啊,是圖書室的書啊」
「準備的不錯吧?這樣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呢!」
來夏的決意,讓我有些感動。
活到世界終結的瞬間——她不是在說空話也不是做夢,而是真的想實現。
現在該坦率的誇獎她吧。
「GJ,來夏。那個我來拿,很沉的吧」
就這樣,準備結束了。
我們一起,走出了大門。
抬頭仰望與家人,以及青梅竹馬一起生活的家。
來夏想大門那邊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一起以來照顧了。謝謝」
朝陽下的我家。雖然被天使破壞了一些,但一直從年幼時守護了我和家人,以及來夏啊……
謝謝——心中說著的我,也嚴肅的鞠躬了。
「那,走吧,小希」
我默默的點了下頭,準備好了自行車。
此時,來夏猶豫的問道
「還有,要道別的人嗎?」
「猿渡和珊瑚……還有高天原學姐都說過了。這就夠了」
「……咲夜呢?不說一聲,沒事嗎?」
「沒關係。讓猿渡他們帶話就夠了」
我伸出手,用力撫著放心一般,又像為了什麼抱歉似的來夏的發。
「疏散的火車快到了。早點去吧」
我讓來夏坐到後架上,騎了起來。
城市中熟悉的風景,隨著十二月冰冷的風一起向後流逝。
蹬著踏板的我——想。
為什麼到這時候,來夏還會說「不與咲夜道別沒關係嗎」,我並不知道。
來夏她,知道我在和咲夜一起保護神代市。或許是覺得離開這裏是應該和她打聲招呼也沒什麼的吧。
可,我不想見咲夜。
雖然見到她與她說話,已經不會再動搖自己《與來夏共同活下去》的決心。
可現在,咲夜的心還滿是傷痕,隻靠自己保護著這城市。
為了保護我給予她的日常,拚命繼續戰鬥著。
而告訴那樣的咲夜,自己要離開這城市……我覺得實在是太對不起她了。
所以混蛋的我,決定靜靜的離開。
坐在後麵的來夏探身過來。
「蹬慢一點啊!」
「我說過快趕不上火車了吧?車次本來就少,要是晚點就麻煩了」
「可,這是最後了啊!」
我減慢了自行車的速度。
將熟悉城市的一切,深印在眼中。
雖然已經破敗,但那住宅,店麵,即使那空地,都留有無盡的回憶。
「啊,小時候經常去玩的公園。小希從秋千上跳下來摔到膝蓋了呢」
來夏高興的說著,可很快,就沉默了。
她緊緊抓著我的背注視著消失的城市……就像忍受不了了一樣,額頂住了我的背。
「……大家,拜拜」
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可我似乎特感到什麼漲滿了自己的心。將那上湧的心情發泄在踏板上的我,張口道
「在新的城市裏,創造好多好多回憶吧。生活或許會很艱苦,不過隻要我們在一起,一定能找到《幸福》的」
環抱著我的來夏,輕輕點了點頭。從那接觸到的部分,青梅竹馬的溫暖傳遞了過來。
感受著戀人溫暖的我,祈願著。
我絕對,不會過多希求什麼。
我隻求不是作為歐米加,是作為椎堂密。
與來夏兩人,懷抱著小小的幸福。
在這破敗的世界中活下去。
現在,我的願望,隻有這點。
所以,神啊。能請您至少不要用那溫暖的眼注視我們嗎——?
?
《因發生事故,列車將晚點大約三小時》
與我們一樣打算疏散的人們,混亂的回到了神代站。一個似乎等了很久的大叔,吼著「還不能出發嗎!」的逼近了運行疏散用列車的臨時政府職員。
我對坐在裝滿行禮背包上的來夏,聳了聳肩。
「真是失望啊。明明做好準備了,卻突然被拉住」
「真的呢」同意著的來夏,輕輕吐出了舌。
「不過,說不定有點高興。本來以為就要離開了,可現在還能再在城裏呆三個小時呢。一定,是神留給我們的告別時間啊」
「你還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樂觀啊」
輕輕站起的來夏,帶著無比耀眼的笑容走向無奈的我。
「再稍微看看城市吧!隻看有我們兩人回憶的地方就好!」
我們把行李放進儲物櫃,決定稍微繞些路,騎著自行車出去了。
目的地是大海——妖怪燈塔。
就像個披著被單的幽靈一樣有著異形的那,被稱為妖怪燈塔,是我們城市的標誌。
過去我和來夏經常到那裏去玩。曾經還一起爬到上麵被罵了。雖然這麼說,可那現在已被回收,隻剩下了台座。
「果然是要先去看大海呢!我們不知多少次在那裏玩過的!」
「我說,海不是哪裏都通的嗎,從什麼地方看都是一樣的啊」
「啊,不要說這麼沒情調的話啊。好了,趕快蹬!」
手刀打中了我的後腦。
「玩笑啦,不要動不動就打我好不好!好,抓緊啊,我要衝了」
我害怕來夏的淚。心想著她要是在多愁善感起來就麻煩了的我,開了個玩笑,果然很有效果。
內心鬆了口氣的我,用力蹬起了踏板。從車站到海邊要騎二十分鍾,還是快點好吧。
「好棒好棒!好快,好快啊!」
耳聽著來夏興奮聲音的我,繼續騎車飛馳著。
「如果不是後麵坐了個沉重之物,會更快的呢」
「啊!竟敢說禁語!」
我說著平時那種無聊話,用力蹬著。
這是最後。
因為這是最後。
所以我努力開朗的,與這城市做最後的告別。
騎了十五分鍾左右,自行車穿過城區,住宅一下少了起來。冰冷的風中微微夾雜著海的味道。
「還有一點了」
我回過頭,給了來夏個微笑,更用力的蹬起自行車。
我,沒打算大意。
也沒,疏忽警戒。
可——
那,突然降臨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天使充滿悲傷的慟哭,猛然刺進了鼓膜。
幾乎同時,我感覺到劇烈的惡寒與惡心。
極近距離的,感覺到了天使的氣息。
慌忙停下自行車的我,怒吼了起來。
「來夏!附近有天使!」
轉過頭的我,倒吸了口涼氣。
在來夏身後,我看到了白色大理石製成一般的天使的麵孔。
發病般的,我抱住來夏,從自行車上跳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
空中響起了可怕的聲音,生鏽的刀一樣的東西不斷飛射了出來。
滾到馬路上的我,攙起了來夏。
「快逃!」
「啊,嗯!」一臉害怕的來夏點了點頭。
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失去來夏。我已經決定和她一起目睹這世界的終焉了。已經答應過一定保護她了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簡直就像目標是我們一樣,天使的聲音逼近而來。
即使被坑窪的馬路絆到,我也隻一心拉著來夏的手跑著。
槍在行李裏,現在的我,連拖住天使都辦不到。隻能逃跑!
就在這時——《不協調感》,爆炸一般的從周圍迸出。
滿是冬天枯草的空地中。破敗住宅的院子裏。履帶傾軋的馬路上。露出彎曲鋼筋的電線杆陰影內。
「這……開玩笑吧……?」
所有的地方,都出現了空間裂縫。
沙啦——天使之群發出著惡心的聲音,從裏麵爬了出來。
剛一回神,就完全被它們圍住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聽到了天使的慟哭。
揮舞起生鏽利刃的天使,俯視著我和來夏。
緊接著,向來夏揮下了刃。
「來夏!!!」
我奮不顧身的,抱住了戀人。
想以自己的身體為盾,保護來夏。
咚——背後感覺到了衝擊。
灼燒般的疼痛,在體內暴動。
我懷中,來夏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沒事嗎?
就在我想問她的時候,
一道血,從戀人唇邊落下。
刃穿過我的身體——
「小希……」
貫穿了來夏的胸。
?
呐,小希。
要永遠永遠活下去喔。
要保護,我喔?
【距畢業還有9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