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璉:舊模式難以為繼,新常態下要記住這幾點(1 / 3)

吳敬璉:舊模式難以為繼,新常態下要記住這幾點

舊常態已經不能維持了,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所謂舊常態,就是用高投資支撐高速度。這種舊常態,中國已經維持了30多年。顯然,這種舊常態已經不能維持了,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沒有什麼可討論的。

實際上,中國經濟的增長從2010年的第三季度就開始逐步下行,進入了一個下行的通道。2009年的強刺激以後,中國的GDP曾經維持過三個季度以上的增長,然後就進入了下行的通道。在2010年的第三季度,降到了10%以下,到今年的第三季度,降到了7.3%,其間雖然有好幾次宏觀經濟的刺激動作,但對於支持GDP的回升來說,效果越來越不明顯。

從今年(2014年)第二季度開始,又開始了一輪新的刺激動作,但第二季度的GDP增長率僅提高了0.1個百分點,接著又下來了。10月又開始了一輪投資上的擴張,但這次收效更微。

這說明什麼問題呢?GDP增長的速度下降了,是許多客觀因素決定的,而且這些因素都不是短期的因素,所以舊常態已經不能維持,中國經濟進入了一個逐步下行的通道。什麼因素決定了中國的經濟增長率從高速增長逐漸下行到中速增長?我想我已經多次說過,我們現在通常運用的一種分析理論框架就是“三駕馬車”,用它來預測中國的中長期增長,從方法論上來說,我們就錯了。

討論中長期增長的趨勢沒有太大的爭議,但應該用經濟學上所謂的“生態函數”來討論,也就是說,支持經濟增長的這些因素的變化,決定了經濟增長的總量以及增長的趨勢。哪些因素呢?不外乎勞動力、資本、效率等,這些因素決定了中國過去很多年經濟的高速增長。

第一個因素是新增勞動力。我們知道,中國有人口紅利,人口紅利支撐了過去這30年的高速增長,新增的勞動力、新生的勞動力,還有農村轉移到工商業的勞動力都很強勁。

第二個因素是投資,投資支撐了經濟的高速增長。

第三個因素是生產率,全要素生產率或者效率的提高支撐了經濟的增長。

但是,從21世紀以來,這些基本因素發生了許多變化,使得它們不再能支持很高的增長速度。

具體來說,首先是新增勞動力。早在2002年,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蔡昉教授就提出劉易斯拐點出現了,人口紅利逐步縮減,以致消失。

其次是投資。其實,從第一個“五年計劃”以來,中國一直是靠投資拉動經濟增長,經濟學家做了很多分析,單純地依靠投資,增長是不能持續的。最初做出分析的是馬克思,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詳細分析了當時資本主義國家投資率不斷提高的增長方式,認為這必然引起嚴重的經濟和社會問題。首要的問題就是產能增加,而消費率下降使得最終需求不足,這就造成了所謂產能過剩的經濟危機。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基本上是沿著這條路走。長期靠投資來拉動增長,使得中國的資產負債表出現了嚴重問題。所以,繼續靠大量投資來拉動增長,不但是不可持續的,而且會造成很嚴重的宏觀經濟隱患,出現係統性的風險。

再次是生產率。比起改革開放以前,改革開放以後的生產率有很大的提高,主要有幾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經濟結構的變化,大量的農村資源、勞動力和土地轉入城市。

第二個原因是開放。開放以前,中國的技術水平跟發達國家相比有很大的差距;開放以後,中國可以通過引進外國設備、技術,很快地提高技術水平,所以效率提高很快。

這個原因到21世紀初發生了變化,經過20多年的改革,中國的生產技術水平已經和發達國家接近了。除了一些很尖端的技術之外,一般的生產技術應該說和發達國家沒有太大的差別。因此,中國需要創新-哪怕是引進外國技術,經過消化以後的再創新-來引領生產技術,這樣才能立於世界強國之林。

然而,在原有的體製下,用創新來引領生產技術是有很大困難的。許多經濟學家對中國潛在生產力的研究都表明,從21世紀初開始,生產率提高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就逐步減少了。

支撐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的力道都已經減弱,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問題出現了:中國會不會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所謂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就是原來支撐經濟增長的一些動力開始衰退,如果找不到新的動力,就可能停留在中等收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