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葉枝舔了舔嘴角的腥甜,那老婆婆說得沒錯,她現在應該是真的成為一個不太好的東西。
喬葉枝緩慢起身,遊目四望,她驚訝的發現自己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不止如此,她的視力好得出奇,能看到百米外那個士兵的手掌斷了半根手指!
還能看到腳下被吸幹血液的西戎士兵那圓滾滾腦袋上的頭發,一根根,發尾稍稍卷曲。
極佳的視力有什麼用處?夜晚做繡活省蠟燭錢?
喬葉枝認真想了想,或許真的可以利用這好眼力,在夜裏多繡幾張帕子和幾麵屏風,賣了錢,給母親買藥。
喬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喬父這一代,家產早就變賣得差不多。而喬父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參將,俸祿不夠一大家子日常開支的。
加之家中人不擅經營,日子捉襟見肘,一日比一日艱難,如今已經到了需要家中女子做繡活紅補貼家用的地步。
喬葉枝嫁去齊家,平日裏也沒少做繡活補貼娘家。至於她的嫁妝,除了一些不值錢的死物,便沒有其他。而齊家給的聘禮,她祖母和父親做主留下了一大半,隻給她零星幾樣帶去齊家。
祖母和父親說家裏有幾個弟弟,沒有錢,出不起聘禮,他們娶不起媳婦,會斷了喬家的根。
祖母和父親讓她懂事一些,她能如何?
因為家中截留了聘禮,又沒有嫁妝,喬葉枝去到齊家沒少遭受白眼。
喬葉枝之所以能嫁給齊兆安這個正四品將軍,是用她祖父的死換來的。喬葉枝的祖父是齊老爺子的副將,為救齊老爺子而死,這門親事便是齊家為了感謝喬家而定下來的。
兩人自小訂親,勉強算得上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可從昨天種種來看,在齊兆安的心中,她的重量不及馮若瀅。
他射殺了她!
他朝她射箭的時候,有沒有過一絲遲疑和不忍?
黑夜裏突然多了一團火苗,燒毀了車輦和地上那個被吸幹血的西戎士兵。
火勢不算大,沒引起城牆上士兵的注意。
蘅州城城門經受幾番戰火摧殘,依舊挺立不倒。
喬葉枝看了一眼城門的方向,轉身離去。她胸口的箭還沒有拔,隨著她的步伐,上下浮動。
一步一步,疼痛難捱。
黑暗中,她如雪的肌膚越來越白,變得近乎透明。她也變得越來越虛弱,身形搖搖欲墜。
不行,不能倒在這裏。
這裏距離西戎的駐地太近了。
喬葉枝咬牙,拖著身體繼續前行。
西洺地界,地廣人稀,戰爭打響後,百姓外逃,很多地方更是杳無人煙。
喬葉枝一路朝僻靜的地方走,最後停在一處破敗的茅草屋前。這時旭日東升,秋日的朝陽,本該是暖洋洋的,喬葉枝卻覺得這光讓她的肌膚針刺般地疼。
不對勁。
喬葉枝沒來得及思考這不對勁之處,她的腳慌亂跨入茅草屋的門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衡州城內一片慘淡,缺藥材,大多數士兵受了傷隻能硬扛。
齊兆安身為將領,本該不用扛,但他拒絕了軍醫的治療,也拒絕用藥,隻讓手下給自己做了最簡單的包紮。
“西戎來了嗎?”齊兆安嗓子沙啞,一夜未睡,他眼睛通紅,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看起來狼狽而頹廢。
“沒來。”部下回答。
齊兆安聞言,站起身往外麵走去。
部下忙跟上,神色焦灼勸說,“將軍您要去哪裏?您身上有傷,軍醫讓您休息。”
“去城外,接她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