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急景凋年。
天氣日漸變冷。寒流從遙遠的西伯利亞一步步南侵,跟清末俄羅斯侵略中國一樣的霸道。冷冽大街上匆忙的行人都裹得跟粽子似的,女孩子使勁往男朋友的大衣裏藏,廣場晨練的人稀稀拉拉的,好多人都貓在家裏懶得出門,就連推街轉巷的小販吆喝聲音也不那麼歡實了。超市和各大商場倒是毫不吝嗇的開著暖氣,整個冬天讓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我機械地重複著單調乏味的工作,描繪圖紙、設計方案、談客戶、現場測量……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好多時候是這樣的,手裏的事情才做了一半,下一個方案就已經等著你了,加班自然成了家常便飯。什麼是超人?你超過了所有的人就是超人。古人想要一舉成名至少十年寒窗,達摩麵壁九年算是幸運的。每一個在人前倍兒有麵的人,必定在人後經曆了人所不知的寂寞,我每天都想這些漫無邊際的話來安慰自己,其實就是自欺欺人。
整個冬天一言以蔽之,忙!說是宵衣旰食焚膏繼晷也不為過,回家後設計圖紙到一兩點那是常有的事。看著那些朝九晚五按時上下班的人,我就羨慕得不得了,就常常問自己為什麼讀了這麼苦逼的專業找個這麼苦逼的差事。高中的時候我也算是全校知名的好好學生,各科成績山河壯麗,高考成績也賞心悅目,可我為什麼在報誌願的時候做出這麼****的決定,我現在都沒有搞明白。
大學第一學期可以自由調節專業,我差點就去曆史係了。我一直挺喜歡曆史,諸如商鞅作法自斃,晉惠王和晉惠帝都是二逼貨這些故事我了如指掌,近代史更不在話下。我正在做思想鬥爭的時候,米雅成了我女朋友,她神經大條的搞了那本《愛情劄記》,很大篇幅都說我要怎麼怎麼設計房間,怎麼怎麼配軟裝家具,我就打消了去曆史係的念頭。為了愛情我維持原判,這直接導致我目前工作在水深火熱中。
米雅比我還辛苦,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回家等米雅。她加班一天比一天晚,我也多次表示下班後可以去接她,米雅一聽就火了說,大冷天你是不是有毛病呀,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就行,我又不是不認識路。我看她這麼關心,每天也挺累,就沒有再堅持。隻是在回家早的時候打個電話問候下,她開始的時候冷冷的回我一兩句就掛我,,到後麵直接無視,搞得我挺鬱悶的。我想了想也對,她大晚上還在忙著,我打電話打擾了她也確實不好,再說一不回家就打電話,感覺我多不信任她,像查崗一樣。後來我沒打電話了,要是打了,米雅不待見我,我自然也不討好。我就在家裏靜靜等她回來。
也許是太累的緣故,周末休息的時候米雅也不再盯著我跑步,做什麼事情都是冷冷的,不管我怎麼逗她都一副鐵麵無私的樣子。要是我還不懂得適可而止,很可能就點著她憤怒的小火苗,整個家都會搞得雞飛狗跳才勉強熄火。
電腦不開,電視也不開,就盤坐在沙發上玩兒著手機,一玩能玩一整天。看著成手機控的米雅,我有些不認識,我都在懷疑這是不是曾經逼著我跑一萬米分毫不讓的米雅。
我坐到沙發上輕輕地抱著米雅,米雅把手機鎖屏了放在身後,乖巧的靠在我身上撒著嬌說,莫白,你今天跑步沒有偷懶吧?我更疑惑了,米雅還是原來的米雅,隻是感覺什麼地方不對。我說,沒有沒有,即使老婆大人不監督,我也會自覺的完成任務的,這點請全國人民放心。米雅雙手繞在我脖子上說,真的?我說,肯定真,比珍珠還真,一萬米毫厘不少。米雅給我一拳,委屈的說,珍珠珍珠,你是不是又在想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了?我趕緊說,我哪敢呀,有了你這麼好的老婆,要是再三心二意的,那就天理不容了,剛才純屬表達失誤。米雅一臉笑意說,這還差不多。不過莫白,我有點餓了,你去給我做點好吃的吧,我做的東西和你比略有差距。我調侃說,你煮東西那麼難吃,娶了你還不如娶個微波爐呢。米雅拉了拉我的耳朵說,你到底去不去呀?我趕緊求饒說,去去去,你趕緊放手,待會耳朵掉了。
看著我狼狽的走進廚房,米雅總算笑出銀鈴般的聲音。
我也不太會做飯,要成為五星級暖男倒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不過相比於米雅,我做的東西那就是美味佳肴了。複雜的東西做不出來,煮碗麵的本事我還是有的,我就給米雅煮一碗雞蛋麵。
端著雞蛋麵走出廚房的時候,米雅插著耳機,對著手機來了一句“老公,你是喜歡我穿豹紋還是蕾絲?”。我一聽有點發蒙,她可從來沒有叫過我“老公”。米雅正好抬頭看著我,停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傻了?問你話呢!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我給你煮了雞蛋麵,你趕緊趁熱吃吧,冬天容易冷。米雅很慌張的說,莫白,你不是整天說要娶我做老婆嗎,怎麼叫你聲“老公”你還不自然了是吧?我說,不是不是,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一下子猝不及防。先別管豹紋還是蕾絲了,趕緊吃麵吧,別隻顧著聊微信。聽我這麼說,她立馬輕鬆下來,白了我一眼說,真是的,一點情調都沒有,行了行了,我就先吃麵吧。
我把麵端到她麵前,她鎖了手機屏幕,耳機都沒拔就老實不客氣的吃了起來。看她吃的那麼開心,心裏麵滿滿的成就感。
珍珠是徹底恨上我了,很長時間沒有一點消息。以前我隻要給她發消息,她再怎麼著也不會對我不理不睬,最近我時不時發個信息撩撥下珍珠,她裝作不知道。我這才意識到那天晚上給楊文心洗澡帶來的嚴重後果。可礙於麵子,我也不能低三下四的去找楊文心道歉求珍珠理解,我要是那樣做了,張稷不把我捏碎也會把我捏死。所以我就放任不管,將來楊文心要怎麼報複我那是他的事情,我現在操心也沒用。
不過,瑪瑙對我倒是挺好的,隔三差五的就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絕口不提珍珠和楊文心的事情。有時候我到家了米雅還沒回來,我就會打電話找瑪瑙聊天,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一直陪我說呀說的,睡著了被我吵醒也絕不生氣,擺明了就是一個善良而又善解人意的鄰家妹子。有幾回打電話說想過來找我一起吃飯,本來我是很想答應的,但是公司事情太多,就被我婉言謝絕了。臨掛電話的時候,我聽到瑪瑙略微有些失望。的確,原來有姐姐陪著她,我們也時不時的會聚在一起,但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珍珠和楊文心在他們甜蜜的小世界裏忘乎所以,我和米雅忙得忘了歲月,張稷又是個不靠譜的主,所以瑪瑙想來找我吃飯而被拒絕,不失望才怪了。
張稷還是一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整天用各種渠道像我講述著他的泡妞生涯。
我無比鄙視地說,你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嗎,不會在這裏遭遇滑鐵盧吧?張稷說,怎麼可能呢,來之不易才能更加珍惜嘛,現在我和陳樂處於戰略相持階段,但是我要全麵進攻了。對了大秀才,你對那個柴可兒一點興趣都沒有?所有人都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這眾望所歸的事情你可不能辜負呀。我說,我再鄭重地告訴你一遍,我有米雅就夠了,別的女孩子我就敬謝不敏了,張大公子要是有意的話可以一鍋端了嘛,反正你已經罪惡滔天了。他罵道,你****的怎麼老是不說人話呢,什麼叫“罪惡滔天”呀?老子又不是四大惡人。我說,你別給老子亂說夢話,老子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你別給我抓不住重點的亂曲解。他故作恍然的說,你說的是柴可兒呀,那妞我可惹不起,鬼精鬼精的,我被她連敲帶騙的勒索大了。你是不知道呀,她和陳樂住一塊,我為了刺探情報沒少吃她的虧。我說沒事,陰溝裏翻船也就尺把深的水,淹不死人的。張稷使勁吼道,大秀才,你罵人能不能就直接點,這麼含蓄的罵人比吹胡子瞪眼睛的罵還傷人的,你知不知道?我說,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還忙著呢,沒空和你東扯西拉。我說完就掛了。
十幾年了,張稷還是原來那個口無遮攔的家夥,和他聊天差不多都是對罵,罵的起勁了葷的素的都出來。我這滿嘴的髒話毫無疑問都是和他學的。
公司安排我去南方出差,時間是一周。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米雅,她嘟著嘴好半天不說話,我趕緊抱抱她柔聲說,我又不是不會回來了,才一周嘛,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帶禮物。米雅沒有說話,就把頭靠著緊緊地靠著我肩膀上,要多乖巧就多乖巧。這是我對付米雅慣用的招,隻要靜靜地抱著她,哪怕是天塌地陷也會瞬間變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