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七點半,我正在工地上整理收據,送土的渣土車一般都到八點才會一輛接一輛的來。秦小姐這時候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拿著電話就感覺不妙,醞釀了下語氣,才接起。
“孫洋,你在哪?”剛接通,就傳來秦小姐憤怒的聲音。
“我在外麵啊,怎麼了?”我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說怎麼了?病成這樣你不知道好好養病麼?你現在哪?”秦小姐的語速也越來越快。
“是這樣,我老表喊我去家裏吃飯了,我現在在他家裏吃飯呢。我是打完針出來的,我病床都沒有退的。”我認真的編織著謊言。
“嗬嗬,是麼?我現在就在醫院裏。值班護士說你上午就走了。在吃飯是麼?我怎麼聽見了呼呼的風聲?”秦小姐的冷冷的說著。
“我在陽台上給你打的電話,裏麵太吵了。他們好幾個人呢,在喝酒呢。”我笑著說道。
“那你讓我聽聽吵鬧聲,半分鍾就行。”秦小姐依舊冷冷的說道。
秦小姐說完,我看了看眼下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發亮的是我手中的手電筒,聲音,除了呼呼的風聲,就隻剩我在這和秦小姐說話了,去哪製造點聲音呢,總不能讓秦小姐聽我踏板轟油門的聲音吧,我沒在說話。
“孫洋,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就這樣拿命玩。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趕緊回醫院,我就在醫院等你。”秦小姐氣憤的說著。
我沉默了半分鍾,說,“對不起,別等我了。我在工地上加班呢,一會渣土車就來了,我得在這等著收土。現在工地上就我一個人,我真沒辦法走。”
我說完,秦小姐那邊就把電話給掛掉了。手機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我傷害了秦小姐對我的關心。
我站在工地上,迎接著渣土車,迎接著這一夜的工作。渾身發冷,我把軍大衣所有的扣子都扣上了還是冷。我知道這很不正常,平時都是到了夜裏11點以後才會穿軍大衣的,我應該是發高燒了。我哆哆嗦嗦的點上煙,能讓自己暖和點,但是吸了兩口又忍不住的咳嗽起來。我心裏也沒有信心和底氣了,該怎麼熬過這一夜了。不能再暈倒了,會計的車不在這裏,這次暈倒了就沒人送我去醫院了。
過了沒一會,渣土車陸續的開始來了,司機們都很驚奇我能站在工地上繼續拉土,紛紛的都喊我“戰神”。遇見了昨天發現我暈倒的司機,他拉著我說了十多分鍾。一直在給我講,他差點把我活埋了,說他想起來就一身冷汗,聽得我也是一身冷汗。
工作就這樣繼續著,但是我又困又餓。我現在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吃晚飯的時候也沒胃口,吃了那麼少。我在想,我這次好像真的是玩大了,我不能肯定是否能堅持到後半夜。我這麼賣命是圖個什麼,惹得秦小姐也不理我了,老表也不知道我在這拚命,並且工作上還處處防備著我,生怕我從工地上貪走一分錢。我這麼努力堅持的意義在哪裏?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愛胡思亂想,我也不能例外。但是工作還在繼續,我隻能強打起精神,繼續堅持。
過了沒多大會,秦小姐的電話又打來了,我剛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邊哇哇的哭聲。
我立馬心裏就毛了,“怎麼了,有什麼事,哭什麼啊。”
電話那邊還是繼續在哭,哭的都要喘不上來氣了。聽的我心裏更急了,“別哭了,你到底怎麼了?”
“你來接我。”秦小姐在哭聲中擠出這四個字。
“去哪接你?你在哪?”我憂憤的問著。
“我在工地上…我也不知道這是哪…”秦小姐哭著斷斷續續的說著。
“你現在用力的深呼吸,別先哭。說你在哪。”我焦急的問著秦小姐。
我能聽到秦小姐大聲喘氣的聲音,停了一會,秦小姐帶著哭腔說,“我從項目部往南走的,我準備去找你。現在我迷路了。”
“站那別動,我現在就騎摩托去找你,看見我的車燈,就大聲的喊我,你別掛電話。”說完,我就跑向踏板,坐上去轟開油門就朝項目部的方向急馳而去。
我邊騎,邊用餘光搜索著路邊,別大聲喊著,“秦西柚,秦西柚。”我心裏這會也害怕了,從項目部到我工地的這一段,連個村子都沒有,夜裏這麼黑,秦小姐在工地上還好找,如果是走到小路上去了,真不是一時半會能找到的。
騎了有五六分鍾,我隱約看見前麵有個人影,我對著人影大喊,“秦西柚。”,我騎過去,秦小姐也看到了是我的踏板,瞬間就蹲到地上了。我下來車,也蹲在地上陪她,我用手摸著秦小姐的頭,“別哭了,我這不找到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