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5(2 / 3)

事後,餘推測本案之病理藥效,其有可得而言者,師母似係血液衰少,痰濁凝據之體,雖有表證,本不宜發汗過多。論曰: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然,以榮氣不足,血少故也。可以見之。況桂枝湯去大棗加浮萍,其發汗之力較桂枝原湯為尤猛。因大棗本為保存津液者,今反易以傷津液之浮萍故也。以不宜發汗之人,令大發其汗,自有變證。

大論曰: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

此蓋為無痰飲者言之耳。又曰: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此蓋為有痰飲者言之。又曰: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此蓋為虛者言之。

今師母所服之方,雖非桂枝甘草湯,亦非真武湯,又非芍藥甘草附子湯,然相去匪遠,而周詳或且過之,故能效也。由是觀之,仲聖教人用麻桂以表邪,固又教人有不宜用麻桂之證,而又教人誤用後補救之法。其意也苦,其法也備,觀本案而益信。讀《傷寒論》者,又安可執其一而舍其二哉?曹穎甫曰:虛人發汗,是謂重虛。重虛之人,必生裏寒。血不養筋,故筋脈牽掣。血不充於脈道,故微細。不補氣血則筋脈不調,不調水藏則表陽不達。又因其有水氣也,加幹薑半夏。因其體痛也,加乳香沒藥。因其心悸也,重用炙甘草。因其夾濕也,而加生苡仁。大要隨證酌加,初無成方之可據。而初意卻在並用術附,使水氣得行於皮中。蓋救逆之方治,原必視病體為進退也。

太陽轉陽明其一

姚左發熱,頭痛,有汗,惡風,脈浮緩,名曰中風,桂枝湯加浮萍主之。

川桂枝三錢生白芍三錢生草錢半浮萍三錢生薑三片大棗三枚服藥後進熱粥一碗,汗出後,諸恙可愈。汗出熱不除,服後方,熱除不必服。

生川軍三錢枳實三錢厚樸錢半芒硝二錢衝生甘草錢半

按上列二方乃師初診時一次疏予者也。他醫似無此例,然師則常為之。

師曰:我今日疏二方,病者明日可以省往返之勞,節診金之費,不亦善哉?雖然,苟我師無先見之明,能預知明日之變證者,其亦安肯若是耶?浮萍為我師暑天常用之藥,多加於桂枝湯中。師每讚其功。病者姚君持方去後,竟不敢服。質疑於惲鐵樵先生之門人某君。某君曰:先解其表,後攻其裏,是乃仲聖之大法也,安用疑為?卒從其言。服後汗出,果如方案所記,諸恙悉愈。不意半日許,複熱,病者固不知此熱卻非彼熱,姑壯膽服後方,竟便行而熱除。三日,悉如常人。

餘問曰:桂枝湯之後,有宜繼以承氣者,有無須繼以承氣者,其間豈無辨認之點耶?師曰:病者初診,吾見其有作黃色而且厚,吾以是用承氣也。餘曰:諾,舉一反三,又豈惟苔黃厚而已?則凡便之不暢或不行者,口渴者,闕上痛者,或素體熱盛者,莫非皆承氣之預見證乎?予自是亦能效吾師之法,一診而疏二方矣。

以餘臨床實驗所得,凡服桂枝湯後,桂枝證除而轉為陽明輕證,又服承氣而病愈不傳者,甚多。狀此事實,則一日太陽,二日陽明八字恰甚貼切。雖然,此僅就太陽病服藥者言,若不服藥,恐又非如是矣。餘固不謂內經之一日至六日相傳一說,盡合於事實者也。

曹穎甫曰:予治傷寒學,早於仲師大論中證明七日為一候,一候為一經,二候為再經,六經傳遍當在四十二日。然亦有不作再經者,由其腸胃中本不燥實也。

若太陽之病初起,陽明先見燥實,則先解其表,後攻其裏,即為正治。予昔治趙庭槐之妻常以一方箋書二方,治愈者不止一二次。又嚐治繆桂堂亦用二方並書一箋,繆不識字,誤以二方之藥並煎,亦汗出便通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