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和王朝、馬漢參與了他們“劫腐濟貧”的提錢行動,由於一兩個銀行網點的準備金不夠,我們共跑了全市的五個銀行網點,當一遝一遝人民幣被營業員的纖纖素指擺上櫃台,我們將它裝進事先備好的五條麻袋時,緊張得渾身打顫,雙肢發軟,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要凝固了,好在有我們市長的代言人林可心全程陪伴,微笑而有禮節的應對,“急用,急用,市長在澳門運氣太差,遇上點麻煩等錢急用,”否則我們的精神就要徹底崩潰了。那時,我才真正體驗到了什麼是“搶錢”的滋味!什麼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另一種詮釋!
錢到手後,我們一行將車開進涼山森林公園的桃花洞,由我和王朝負責看守,馬漢負責把守進入涼山森林公園的另一處路口,勸阻行人上山。看著這輕鬆到手的500萬元,想起腐敗分子賬上還有幾千萬,幸福裏村的老百姓等米下鍋,心裏突然孳生出一種不平衡,“媽的,該搶!”我走出洞口,一腳踢動了不知是誰扔在洞口的一條死狗上,心中生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村中有俚語:出門見死狗,惡運跟著走。加之回家後意霞對我說,她昨晚夢見了狗叫。村中還有一種說法,說夢聽到狗吠,會遭到敵人的襲擊,聯想到我們白天的“搶錢”行動,心中的那種大禍臨頭的不祥之預感越來越凝重了。
黑夜降臨,我們五人分成兩組,分頭行動。麒麟國際貿易公司那邊,林可心在做一筆買空賣空的財務賬,就是在麒麟國際貿易公司發出預售幸福裏村村民的水產品、農副產品的收購訂單時,由於市場信息預測不準,導致收購後的水產品價格大幅度下落,加上水產品受到紙廠所排汙水的汙染,商家無人問津,致使產品滯銷,大部分產品腐爛,部分產品賤賣而發生虧損500萬元。林可心為什麼決定要把一套買空賣空的假賬做真,並在日後能得到腐敗分子的承認,得到各級紀委和公檢法的認可,而不被受到法紀的責罰?這其中的奧秘隻能意會而不可言傳也,既使當事人知道,也隻能爛在肚子裏了。既使有人領悟明白了,也不可充作當真領悟明白了。古人雲,難得糊塗也。老子雲: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除林可心之外,我和梅捷等四人連夜趕往幸福裏村,將錢一遝遝地送往幸福裏村遭受“排汙殺鱉”損害的十幾戶村民的家中,每戶人家的賠償款一到手,梅捷就發給他一張打印好的收款證明:“今收到麒麟國際貿易公司購買水產品、農副產品,款項合計××萬元。收款人姓名:××;付款單位:麒麟國際貿易公司。”麒麟國際貿易公司的單位印章都蓋好了,隻須填上收款金額和收款人姓名,並在收款人姓名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即可。到最後,還有60萬元沒有分發出去。不是鄉親們覺悟高,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取回了多少錢,怕自己要多了我們沒有,於是就趕自己的本錢要,能要回來多少算多少。從另一個角度說,也算鄉親們覺悟高,知道這筆錢不是從“正道”上來的,方圓圓、楊友富他們根本就不會兌付鄉親們的賠償款,弄不好是這夥混小子殺富濟貧或者搶銀行來的,自己有朝一日還要退回去。除了自己該拿的,他們多的一分不要。並嚴格按照林可心傳回的口諭去記、去背、去說。最後這沒有發出的60萬元,送到了林可心爺爺林大水的手中,他掂著覺得沉甸甸的,仿佛是托著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友的軀體。這弄不好,是他孫女兒的一條命呀!是他林家活在世上的最後一條血脈了!將用它來換取他任最後一屆村主任時村裏的學校、公路、戲班和村部了。梅捷替他打了一個收款證明,蓋上了村委會的大紅印章,喚了他一聲“爺爺”,自己率先走了出去。我們安慰了他幾句,起身告辭。
林大水終於克製不住了自己的情緒,老淚縱橫,恍惚看到林可心正從他的身邊離去,向著她早逝的父母親移過去。她的素衣底下拖著長長的血跡,和他淌下的眼淚流成了一片。他不能倒下,堅決不能倒下!明天,是幸福裏村群眾觀看社戲的日子,城裏的戲班子送戲下鄉來,要和村裏的戲班子同台演藝呢。
第二天,全村人興高采烈地看社戲,全部擁擠在學校的操場上,感受著村主任林大水為他們帶來的精神食糧。城裏來的十多個演員就是開放,紅女綠男,袒胸露腹,豐乳肥臀,花枝亂顫,什麼明江的絲弦,黃梅的折子戲,東北的大姑娘嫁郎,阿拉伯的肚皮舞,葷的素的一起上,看得鄉親們眼睛都發直了。村裏的戲班也不甘示弱,什麼生產舞,“讚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原生唱,燒火佬娶媳婦的情景劇,真正的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尤其戲班的台柱子意霞一登場,便擺出個女兒盼郎的姿態,唱起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漢江花鼓戲《十二月等郎》,將全村的鄉親們都拽上了一趟情感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