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1 / 2)

2002年初秋,漢江市為迎接國檢,倡導全體市民開展“向環衛工人學習,當一天環衛工人”的活動。清晨,顯得憔悴和鬱悶的楊友富打著哈欠,在學院領導和同事們的帶領下到指定的路段清掃街道衛生。大約六時左右,他們遇到一群綿延五百米長的送葬隊伍,樂隊吹吹打打的,前麵有警車開道,中間有道士做的法場,再後麵由眾多“孝子賢孫”組成的送葬隊伍排出一裏開外,在環衛工人和楊友富業餘清掃隊的眼皮底下緩緩地蠕動著。他們一邊走,還一邊往馬路上拋撒冥錢,叫迎麵而來的北風吹起,七零八落,滿街飛舞,使漢江市的主街道變成了一個殉葬場。

這種現象在我們明江市也經常看到,它不但敗壞了當地政府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形象,而且還違反了國家和地方關於喪葬活動的有關規定。不少地方製訂的《殯葬管理條例》明確規定:“喪事承辦人辦理喪事應遵循文明、節約的原則,提倡喪事從簡,不得大操大辦,鋪張浪費。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應當在喪葬習俗改革中以身作則,嚴格執行各項有關規定……禁止在城市街道、居民住宅區拋撒、焚燒冥幣、紙線……”看來,在東方這個文明古國,落實止於官、落實止於文件、落實止於強者,以及現實生活中一些“有令不行,有禁不止;頂風違紀,我行我素”的惡習陋行還占有偌大的市場呢!

遇到有警車開道、官員抬轎這種場麵,人們自然是見怪不怪,惹不起便躲。突然,人們看到一位“貞德”似的少女站到了馬路中間,擋在了這群送葬隊伍的前麵。看到自己清掃了一個早晨的勞動成果化為灰燼,其實這種情況一年365天裏麵幾乎天天都能遇到,心中存有積怨的她前去阻攔。適逢前來執行環衛督查任務的督查科科長老白趕來,連忙跑向她要將她拉出街心。但失去了周南情與愛嗬護的她,自己的勞動成果和身份期圖得到別人尊重的她,悲痛和積鬱過度的單純的她竟鬼使神差地僵在了馬路的中間,攔住了打頭的一輛警車,將腰彎向那位開車的警官。警官向她一揚手,意思是說這事我說了不算的,你去請示旁邊的那位。於是她又繞到車的另側,將腰彎得更低了,令那個坐在駕駛室的廳長大人的顏麵盡失、威嚴掃地!

“您看,大叔,我這條街剛掃完的,求您別再扔這些紙了好不好?風一吹,滿街都是冥錢,對這座城市影響有多不好呀?”意霞將臉緊貼他搖下一條縫的車窗玻璃。

“你這是短我老爹的財路呀!”對方孝子慍惱地說。

“那麼,就請您繞走環城路可以嗎?”她站在車側不依不饒地說。

“好狗不擋道,好人不擋人的喪事!”對方孝子甚是惱怒。

“我不想跟你講政策,隻想求得別人尊重我的勞動成果。”她跨在他的車前不讓步,除非車從她的身上軋過去。

“滾開!”他再一次撥弄她的胳博,從車中伸出一條腿來一腳將她踹翻在地,車隊緩緩地從她身邊駛過去。

見官員打了環衛女工,人群中有人爆出驚呼,有人指著車的背影憤憤不平地予以指責。眾人連忙向她包攏過去,有的攙扶她的胳膊,有的拿紙巾揩她臉上的淚與汗,有的掏出手機準備打110或者給她的家人打電話。這時,楊友富看見她胸前的工牌號碼上寫著“意霞”兩個字,連忙撥開人群擠到她的身邊道,“意霞,我可終於找到你了!”

“惡官踹倒環衛女工”這件事情發生不到半個月時間,意霞就被原單位解雇了。原來,踹她的那位係省教育廳的廳長魯慶梧。他打聽到環衛局有不少幹部職工子女在自己所管轄的學校就讀後,嚴厲要求環衛局單位領導必須要將那個可惡的不長眼睛的女工清除出去,否則單位領導子女就讀的問題就不那麼好辦了。

倘若周南還健在,意霞肯定會求救於他,他連夜趕寫一篇報道,這事也就曝光了。單純的意霞也不知道像她這種情況應該救助於何部門,求助於哪個人,因此心裏想不通。“算了,自認倒黴吧。現在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要想使自己不受欺辱,就得盡快地使自己強大起來。”日漸浮躁、虛偽的楊友富對這個社會又愛又恨,試圖用低廉的代價來博取意霞豐厚的回報。況且他不是不想幫意霞,隻是對方太強大了,連自己的飯碗和仕途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下,他當上這個招生辦主任還是通過他的叔叔楊得貴副市長同魯慶梧打的招呼,他怎麼能不懼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