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替你找到他的,替你,替你媽媽完成這個心願!”周南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將她冰冷的腳暖在懷裏,不停地陪她說著話,給她講故事,直到將婚誓發到她的十指尖尖上,才換得她的一醉而睡。發乎情,止乎禮,從她睡夢中露出的笑靨,從他夜燈下批注她的作業傳出的一聲輕微的咳嗽得到了一種完美的體現。
這年冬天,由於老伴的病危,加上家庭的變故,符積業突然間蒼老了許多。年輕時的他風流倜儻,年輕氣盛,獨斷專行,主宰家中的一切。年老時則顯得老練世故,協調方方麵麵的關係為己所用。按理說醫生是不能拋棄病人的,何況這病人是自己的親骨肉。由於他年輕時一時衝動將有病之女像甩包袱一樣地拋棄了,以至於常年背受妻子的指責和家人的埋怨,以及自己良心的譴責。如今,他可要學得圓滑一點。在幾次規勸符海心離婚不成之後,他想著要召開一個家庭會議,讓家庭成員充分發表自己的意見,以此來達到將有病之人驅出家門的目的。於是,為了體現自己的民主,他把當事人周南也請了回來。
符積業先征詢林可心的意見。林可心一邊看著眾人,一邊內心裏矛盾重重。從情感的角度講她是不忍心他離去的,他們同屬家鄉人,有著相同的階級和感情基礎,他一離去,從此再也沒有人會替她說話,關心她,同情她,安慰她了,她便成了一個孤立無援的人。然而她又不能同意他留下,如果同意,便即刻會使人聯想起他同她的那層特殊的戀人關係,遭來眾人的非議。然而,在丟失了內衣之後,她對像貓兒一般不停沾腥的符積業多少有點懼怕。如是,她不得不違心說出“同意”兩個字,同意他們在感情破裂的基礎上離婚:“按著法律規定,他們夫妻感情不和,而且已經分居兩年,夠得上了離婚的條件。”林可心陳述著自己的理由,話中藏著話,如果符海心和周南離婚理由成立的話,那麼,她和符小虎之間的婚姻也便可以解除了。
符積業聽了她的意見,臉上露出幾絲得意,隨後將目光投向周南,鎖定在他脫下風衣後胸前掛著的一把花鎖上。
“這個,你是從哪裏得來的?”符積業突然神情大亂。
“意霞的。”周南說,“她媽媽生前留下來的。”既然他對它感興趣,周南就將那鎖取下,遞與符積業細看。
“天哪,我那可憐的女兒雪心!”符積業接過來,見那花鎖的一麵刻有棄女“雪心”的字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你?你跟我那外甥女意……意……”
“意霞!”符美心一張喪失血色的臉素來陰冷,眼裏也因喪失人性之光而變得狠毒,“他們早就在一起了!這個花花公子,就在我妹妹符海心還沒有退出時,他就已經選好了預備隊員!”
“你跟他發生關係了?”符積業鐵青著臉,眥裂開那張大口。
“可惜你的外甥女是一個天生的肝炎病人,可憎我也是一個從內到外、肮髒齷齪之人,頭腦中有著俗人那種怕惹禍上身、怕擔包袱的想法,也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顧慮。否則,你也不必開這樣的家庭會,為我和符海心的事操心了。我也不會對她拒絕,對她撒謊,對她敷衍,帶給你外甥女那麼多的委屈和痛苦了。”周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好吧。”符積業說,“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既然你能和我的外甥女搞在一起,那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了。她受了那麼多的苦,而且又染上了這種病,你當好好地照顧她。我也會補償她的。對於符海心,她的路還很長,她需要一個健康的穩固的家庭,我還是建議你跟她好合好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