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七個人的傷勢無論嚴重到什麼程度,都與楊東衡毫無關係。
這,
就是,
安雨澤用手機拍攝錄像的目的,也是三個人走進望海樓之前就已經商量好的懲惡方式——
嚴重傷害,
無需擔責。
ZTN_6.6
孫振家住在河畔小區E座十五樓,這個小區雖然不是有錢人聚集的地方,卻因為地段優越房價自然也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承受的那樣低。所以,能住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收入中等偏上且有點家底的家庭。
開門的是孫振家的母親,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婦人。當她看到看到滿臉是血的孫振家被兩個大漢押著走進了屋,被嚇得臉色已經由開門時蒼白轉換成關門時的蠟灰。
:你們這是幹啥?
孫振家的父親聽到幾個人進屋卻沒有聽到說話聲,很奇怪地出來瞧一個究竟,這一瞧也把他嚇了一跳。
:您是他的父親?
宋俊馳伸手攔住了孫振家的父親繼續向前移動的腳步,用身體和眼神把孫振家的父親和母親留在了客廳裏,玄智源則是拽著孫振家的胳膊走進了孫振家的房間。
:我是他父親,你們是幹啥的?
孫振家的父親想擺脫宋俊馳的阻攔跟進房間取看個究竟,問題是,宋俊馳怎麼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呢?
:我們是幫助您兒子糾正錯誤的受害者!
:他……他又闖啥禍了?
看來這個孫振家還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要不然他的母親就不會有“他又闖啥禍了”這樣的一問。
:闖啥禍也不應該把孩子打成那樣吧?
孫振家的父親有點忍耐不住了,撕扯著宋俊馳的胳膊還是想進到兒子的房間去看個究竟。
:如果大嬸您被人在大街上扒光了衣服再拍成錄像發到網上,請問大叔您會怎樣對待扒光大嬸衣服拍錄像發到網上的那個人呢?
宋俊馳稍稍用力推開了孫振家的父親的撕扯,同時用一句淺顯的比喻把孫振家的父母問得愣在那裏。
:……你是說……俺們家孩子做了那樣的缺德事兒?
孫振家的父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遲疑地看著宋俊馳,希望宋俊馳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等一下還是親自問您的兒子吧。
宋俊馳實在是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在語言上傷害孫振家的父母,所以,很幹脆地封住了自己和孫振家父母深繼續對話的由頭,同時向後退了兩步,算是用肢體語言告訴孫振家的父母,不要再問我什麼了。
:拿到了嗎?
看到玄智源左手拿著一隻錄像機和一塊硬盤右手拽著孫振家從房間內走出來,宋俊馳趕緊迎上來從玄智源手裏接過了控製孫振家的任務。
:拿到了,他的電腦硬盤我也給卸下來了,以絕後患。
玄智源晃了一下手中的錄像機和硬盤算是給了宋俊馳一個肯定的答案,自己的眼神則是瞄向了孫振家的父母,因為孫振家的父母也正用一種說不清楚內容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大叔大嬸,打擾二老了,我的女友和妹妹今天上午被您的兒子領著七個人在大街上給扒了衣服錄了像還把圖像傳到了網上,這一切公安局那邊都有證據。這個錄像機裏邊就有您兒子拍攝的侮辱我女友和妹妹過程的錄像,我把您兒子和錄像一並帶走交到公安局去處理。我們到您家裏來也是不得已,失禮之處還請您二老多多原諒!
玄智源把整個事件用簡短的幾句話向孫振家的父母進行了大概的描述,相信他們兩個人已經理解了自己所表達的內容,因為兩位老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愧疚與憤怒的表情。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整天在外邊和那些酒肉朋友混不出什麼好事兒來,你爹你媽的臉算是讓你給丟盡了,今個兒你那也別想去了,就死在這屋裏吧!
孫振家的父親氣衝衝地跑進了廚房拎著一把菜刀就衝了出來,對著孫振家的頭部就狠狠地劈了下去。
說句心裏話,當時玄智源真想把孫振家的腦袋迎到那把菜刀的刀刃上,讓他自己的父親了結了這個混蛋。一是消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二是給社會、給地球減輕了資源的負擔,三是給善良的人們消除了被害的隱患。
但是,做人就不能為了遂己之願而昧掉自己的良心,哪怕是旱廁裏那些蠕動著讓我們惡心的大蛆,我們也應該尊重它們的生命和它們存在的理由。
所以,孫振家的腦袋在玄智源和宋俊馳的外力幫助下,順利地躲開了他父親迎頭劈下的那一刀。
但是,
玄智源和宋俊馳隻顧著保護孫振家的腦袋卻忽略了孫振家的胳膊,餘勢未消的菜刀砍中了孫振家的小臂,瞬間,鮮血從孫振家小臂上的傷口噴湧而出。
玄智源和宋俊馳都被這意料之外的變故嚇了一跳,兩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奪刀。。
隻是玄智源所處的位置比宋俊馳所處的位置更優越一些,所以,那把砍傷孫振家的菜刀自然就被玄智源奪了下來。
而宋俊馳則是一把將孫振家的父親攔腰抱住,撲倒在沙發上用力按住。
:快去找一些幹淨的布給他包紮傷口!
孫振家的母親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傻了,就連玄智源大聲的命令都沒有聽到,直到玄智源伸手推動了一下她的身體才反應過來。
孫振家小臂上的傷勢很重,用家裏的布條包紮也就能起到一個止血的作用,玄智源隻好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孫振家傷成那個樣子玄智源也就沒有辦法再把他交給警察接受應有的懲罰,這,雖然在玄智源的感覺上似乎有點什麼欠缺,但是,他父親的那一刀,也足以彌補玄智源感覺上的那份欠缺了。
當然,孫振家所遭遇的一切絕對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即便是那一刀砍中他的頭部玄智源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因為沒有人逼著他去當街扒女掉孩子的衣服,也沒有人逼著他去拍攝侮辱女孩子的錄像,更沒有人逼著他把侮辱女孩子的圖像發到網上。
一切的一切都是孫振家自己作的選擇,而決定這麼做的目的也隻有一個字——
錢!
一切向錢看的年代唯錢是瞻也沒有什麼過錯,畢竟沒有錢就等於沒有飯吃,沒有飯吃就等於什麼大家心裏都清楚。
問題是:
作為地球上擁有最高智商的我們,
作為地球上擁有道德標準的人類,
無論做什麼事情,
無論是什麼目的,
是不是應該有一條區別人類與動物之間不盡相同的底線呢?
ZTN_6.7
意外總是出其不意地光顧著每一個猝不及防的被光顧著,正因為猝不及防,所以才被那些被光顧者稱之為意外。
非意料之中的意外,乃意料之外的意外。
120的醫生護士給孫振家的傷口做了應急處理之後,便攙扶著孫振家走出了家門、走進了電梯,準備把孫振家帶回醫院對其臂上的傷口做縫合手術。
從電梯內走出來的時候,孫振家的臉色雖然蒼白卻多少有些希望的活力,因為玄智源放棄了把他交給警察讓他感覺到了避免被刑事處罰的輕鬆,雖然這種輕鬆的代價是自己胳膊上挨的那一刀,卻總比判刑罰款要好受很多。
所以,
孫振家蒼白的臉上多少有了一些希望的活力。
砰!
當幾個人前後不一地走向救護車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就在大家一楞神的瞬間,孫振家突然掙脫了護士的攙扶,毫無征兆地向馬路上一頭栽了出去。
一頭栽了出去?
一頭栽了出去!
一輛疾馳而來的轎車毫無準備地接觸到了孫振家的身體,難以抗拒的慣性力量瞬間就把孫振家的身體拋向在空中、拋向前方、拋向十幾米開外的地上。
一百多斤的體重就這樣輕飄飄地飛了出去,就猶如孩子抬腳踢飛了一個饅頭一樣簡單、迅速。
簡單的讓人感覺不到重量,迅速的來不及讓人屏住呼吸。
意外,就在大家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發生。
死亡,就在突然發生的瞬間成了既成事實。
玄智源和宋俊馳隻是稍稍地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出事了,抬腿衝向已經摔落於地的孫振家。
此時此刻,誰過去的結果都一樣。
死亡,已經真實地屬於了孫振家。
盡管急救車就在附近,盡管醫生護士立即全力以赴地搶救,但是,屬於生命的所有特征都已經離開了孫振家的身體,留下來的就隻有一具名字叫做屍體的屍體、而實質就是一堆骨肉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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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玄智源不免心生慚愧。
為自己的咄咄逼人,為自己的蠻不講理,為自己的拳打腳踢,為自己的上門拆機,為自己不能及時製止刀劈……而心生慚愧。
可惜,人死不能複生,即便是玄智源慚愧幾百次、慚愧幾千次也沒有辦法讓整件事情從頭再來一次。
不能從頭再來,隻能麵對。
隻是,玄智源完全忽略了孫振家一頭載出去之前那一聲巨響——
砰!
誰都沒在意。
誰都沒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