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楚護法執行任務失敗,門主震怒,竟直接把他降為普通夜衛……"
“嘖嘖,果真是伴君如伴虎,隻是刺殺不成而已,楚護法又受了那麼重的傷,聽說楚護法醒來後,門主竟未曾探視過一次。”
“可不是,楚護法為劍茗閣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隻是一次失敗便……楚護法該寒心了……”待要再說,卻見對談的那位眨眼示意他噤聲,他不解,扭頭看去,竟是溫景行,兩人立好行禮:“溫護法。”溫景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個,也不動怒,隻是揮揮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竟都這般閑散?”兩人立刻戰戰兢兢地退下,溫景行向來脾氣頗好,卻無人敢惹他,隻因他掌管閣內的醫藥,又醫術精湛,劍茗閣主司暗殺,誰沒個受傷的時候,巴結他還來不及。
隻是想著,幸好楚寒沒聽到這些刺耳刺心的話,溫景行撣撣衣衫上的雪花,他喜著素衣,又披著一銀色鬥篷,雪花在衣衫上看不分明,天雖然紛揚著小雪,卻不寒冽,小園中紅梅簇簇,在一片素淨中分外惹眼,反添幾分春意。
“師叔,也就是你還來看我,這天寒地凍的,路又滑,沒摔著吧。”
距受傷已過了月餘,楚寒也漸漸的恢複了精神,臉龐也紅潤了些,溫景行瞧著開心,那句話中的苦澀卻也聽得分明,也隻是佯怒道:“又胡鬧!傷好了後安分些聽到沒有,再敢以身犯險,莫說師兄,我先收拾了你……”
楚寒微一愣神,隻是笑笑:“師父哪還會管我,怕是恨不得將我打斷腿逐了出去罷。”一聲師父本該是含著敬重和依戀,卻多了幾分苦澀。
溫景行見他神情黯淡,眉間寂寥,便安慰道:“莫多想,師兄隻是近日門派事務繁忙,才沒來看你,你不曉得,你受傷之時,他有多心急,聽手下說,他斥責了周身侍奉的人,厚實的檀木桌子在他手下立時化作了齏粉……將你降為夜衛也是短期的曆練,讓你居安思危,不要不思進取……”
溫景行一心哄他開心,言語也誇大了些,不想楚寒卻是結結實實打了個寒噤。桌子,檀木桌子……那畫麵被誇張了許多倍,森森地出現在眼前,桌子,楚寒,楚寒,桌子……來不及憐憫桌子,恐怕我就快和桌子同命相憐了。楚寒心裏一聲無力長歎。
這下完了,溫景行後麵再說什麼也無心無力去聽。
雖然暗暗竊喜師父還是憂心自己,心疼自己受傷,但一想到,此番犯下大錯,白夜羽雖是對門內稱自己任務失敗受罰,可自己心裏清楚得很,降為夜衛,怕不足以消抵自己錯之十一吧,沒把自己按門規嚴懲已是有徇私在裏麵,怕自己這番折騰,終是觸了他的逆鱗,不罰的狠了倒怪了。
因楚寒重傷初愈畏寒,屋內燃著旺盛的爐火,可是。
溫景行以為他隻是因為心情激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講:“你先好生養傷,新來了一批藥材,我讓他們揀了幾隻上好的山參給你養身子,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好些了就去給你師父請個罪,畢竟他隻有你這麼一個親弟子,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溫景行走後,楚寒平躺了在床上,不禁琢磨,門主對自己私自尋仇的事究竟洞悉多少,知他定不會同意,便以暗殺任務遮掩,對手下也隱瞞了這事,若以思量不周,懈怠任務為由處罰也還好,最多不過斥責一番,打發他到刑室領上二十鞭子了事。若是……怕就不太容易過關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沒等楚寒做好心理準備去向師父負荊請罪,白夜羽卻遣人帶他去了刑室。
楚寒斂目跪在刑室的地麵上,刑室並不血腥,卻也壓抑得緊,窄窄小小的窗子,透不進太多的陽光,一側刑具排列齊整。
這上好的大理石看著美觀,跪起來委實難熬,何況這塊還特意加了不平的凸起,不適,刺痛,脹痛,到麻木……他暗暗握拳隱忍。可是已經幾個時辰了,雖然傷已大好,可也挨不住這麼個跪法。
楚寒試探著微微抬頭,隻看到一襲玄色的衣角,他想看看白夜羽的表情,卻不敢再抬頭,生怕目光相對時,讀到的是失望和痛心。
這樣怔怔的想著,稍一鬆懈,身形便不穩的搖晃了一下,一卷書毫不客氣的卷著風聲飛來,他能躲開,卻不敢躲,也不想躲,更不能躲。正中額角,尖銳的疼痛。
白夜羽緩緩起身,幾步走到楚寒麵前。“可是想好了?”清冷的嗓音,卻分明是給楚寒認錯的機會。“師父,小寒知錯,小寒不該懈怠……”楚寒定定神,有些心虛地說道。
白夜羽冷哼一聲:“果真是想好怎麼編了,這麼長的時間,定是能編的天衣無縫了!”“門主,小寒任務失敗,但請門主責罰。”楚寒誠心誠意的認錯。
白夜羽毫不領情,捏住楚寒下巴,迫他抬起頭來,“既說到天衣無縫,小寒可識得這個?”並不惱怒的語氣,甚至可以算作和藹,卻令楚寒緊緊皺眉,再一看到他手中的東西,瞬間石化當場。
晶瑩的綠色,熟悉的形狀,這是……雙龍玉佩?!電光火石的一瞬,楚寒麵若死灰,再不敢看白夜羽一眼,緊閉雙眼,顫抖著聲音,幾乎句不成句:“小寒知錯,請門主重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