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鳳鳴茶館。
兩名俊朗男子擇了靠窗的位子,對坐而飲,談笑風生。其中一人著青衣魚紋織緞,袖口處隱約可見極精致的銀色鑲邊。手中折扇輕搖,不疾不徐,似笑非笑地望著對坐之人,眉梢微揚,口中輕喚道:“楚卿”。被喚作楚卿的男子,一襲暗紅色錦衣,長發斜簪挽就,卻隻是看著窗外,目光遊離,似是為江都的雪景所傾倒,江都鮮少下雪,也許正因如此,江都的雪更為珍貴迷人,添了一抹動人心魄的美。被冷落後,青衣男子臉上並沒有浮起不悅之色,隻是寵溺的用扇柄敲敲對方的腦袋,滿意地看著他微微著惱的表情。
紅衣男子轉過身來,看著對方的眼睛,微微歎息,“江南,我們認識多久了?”那怨婦般的語氣,就像在問,我們成親多久了。牧江南也看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的回答:“與楚卿相識已滿三天零三個時辰罷。”紅衣男子笑了:“為什麼?”為什麼相信我?
“你說呢?”牧江南抬眸,似是滿滿的笑意。
“不知道。”紅衣男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楚卿……”牧江南身子微微前傾,低沉了聲音。紅衣男子興致滿滿的湊上前,誰料牧江南隻是伸指在桌上輕叩,“楚卿,茶涼了。”
暮雲山莊書房內室。
“楚卿呢?”牧江南問道。麵前一名紫衣影衛,屈膝跪在地上,恭敬答道。“遵照主上的吩咐,安排他在客房歇下。”
“讓你查的事你辦妥了嗎?”“回稟主上,他的確是劍鳴閣之人,隻是……並非喚作楚夜北,而是楚寒。”
牧江南眸子一凜,果然……果然……劍鳴閣楚護法!“繼續說。”“是,楚寒這次下山並非師命,是私自下山,那日在煙雨樓上應是設計接近主上,他應是把主上的習慣和喜好摸清了,屬下抓了幾個小倌兒來,略使了點手段,便吐出是被楚寒拿錢封了口。”
“他此行目的?總不會是在劍鳴閣呆膩了,出來找個人喝茶吧。”牧江南冷笑。
“屬下不知,但聽說前段時間劍鳴閣死了一名弟子,據說與楚寒關係交好,而且,傳聞是死於霽月刃之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牧江南若有所思的神情。
“屬下冒昧,主上是否對楚寒動了情?若非如此,為何不讓屬下動手了結了他,留著他始終夜長夢多……”
“十一,你最近話越來越多了,”牧江南修長的手指撫過桌上的一隻琉璃兔子,指節彎曲,兔子的長耳朵驟然而碎,“去找蕭清領二十鞭子。”
“是,主上。”十一斂目退了出去。
竟發火了嗎,牧江南搖搖頭,輕聲歎息,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片,“可惜了,喜歡又如何,不溫順的兔子一點都不可愛。你知道嗎,我最討厭欺騙。十一問我為什麼不殺了你,我在等,等你是否會動手。”
牧江南推開書房的窗,明月灑下幽逸又妖嬈的光,樹影婆娑,積雪未融。
夜色掩映下,一襲夜行衣的身影,敏捷的穿過回廊,庭院,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
牧江南今夜會宿在書房,牧江南今夜會睡得很沉,楚寒確信這兩點,所以當他向書房內的臥床遞出劍尖的時候,他心跳慢了半怕!床上沒人!
“嗬,今晚月色甚美,楚卿要約我賞月嗎?”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牧江南!
“是啊,江南,明月何皎皎,一同賞月如何?”笑吟吟地說著,楚寒長劍直向牧江南刺去。牧江南側身一躲,從窗戶躍出。楚寒追了出去,凜凜劍光不依不饒,知道已經暴露,便存了孤注一擲的念想。
牧江南作出訝異的神色,“楚卿好生無情,昨日還一同飲茶言笑,今日便對我揮劍相向了。”他隻是躲閃,並不回擊,反而神色自若的調侃楚寒。楚寒劍術頗得其師白夜羽真傳,而牧江南卻在他劍下不慌不亂,甚至不拔劍抵擋,便可看出牧江南的武藝如何。
“好生無情?江南以何麵目來指責楚寒?當你殺害玉禾師妹時,可否知道她對你一片癡心?”
牧江南眉間一慟,頃刻而逝,低聲喃喃,“楚卿,我若說玉禾並非我殺,你可否相信?”
楚寒沒有聽見。“拔劍吧,牧江南。”月光下,楚寒身影挺拔而決然,看著令人心底生出寒意。牧江南嘴角勾勒出冷冷的笑,徹骨的寒冷又如何,有什麼寒得過背叛和欺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