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臨期泡麵
林夏的手僵在貨架邊緣,指尖還粘著臨期泡麵袋的油漬。三分鍾前這些紅燒牛肉麵還在促銷堆裏安安分分,此刻卻像吸飽了雨氣的屍體般腫脹起來。她清楚記得每個生產日期——這是外婆去世後養成的強迫症——但現在包裝袋上的數字正在瘋狂倒退:2023、2005、1987……最後定格在民國二十六年六月初七。
\"別碰!\"顧明遠抓住她的手腕。警服袖口擦過泡麵袋,帶起一串細小的靜電火花。林夏聞到他身上混著線香和硝石的味道,像老式爆竹作坊裏的氣息。
最先炸開的是角落裏的酸菜麵。醬料包噴濺在監控屏幕上,紅油順著裂紋蜿蜒成符咒紋樣。林夏的胎記突突跳動,那些紋路與季婉如臨終前用槐樹枝在地板上畫的圖案完全重合。
\"蹲下!\"顧明遠將她撲倒在收銀台下。成排貨架如多米諾骨牌般傾倒,爆裂的泡麵袋裏飛出無數銅錢大小的紙人。每個紙人眉心都點著朱砂,背後用蠅頭小楷寫著生辰八字——全是林夏不同年齡的日期。
第二幕:貓瞳拚圖
當最後一隻紙人嵌進天花板時,便利店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林夏的耳膜還在嗡嗡作響,顧明遠的手電筒光束掃過滿地狼藉。在紅燒湯汁彙成的血泊裏,浮著半片帶血的槐樹葉——這是外婆下葬那天,她親眼看見棺材縫裏飄出來的那種。
\"看傘骨。\"顧明遠的聲音有些發顫。
那柄暗紅紙傘不知何時懸浮在破碎的冰櫃上方,傘骨末端掛著的銅鈴正在滴落琥珀色樹脂。每滴樹脂墜地都幻化成貓的輪廓,正是槐街這些年失蹤的所有\"阿槐\"。玳瑁色、狸花紋、純黑如夜的貓影在月光下哀鳴,它們的異色瞳孔被無形絲線牽引,在空中拚湊出季婉如的遺照。
林夏的胃部突然痙攣。遺照中的外婆年輕得可怕,旗袍襟口別著的素銀胸針,與昨夜神秘顧客的戒指顯然是同款工藝。當最後一隻貓的瞳孔歸位時,冰櫃深處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
\"是第七口棺。\"顧明遠扯開被醬料浸透的警服,心口的饕餮刺青正在滲血,\"你外婆當年沒燒幹淨。\"
第三幕:地脈棺槨
探照燈將便利店後巷照得慘白如晝。
挖掘機的鏟鬥懸在土坑上方,七口豎葬的薄棺像等待填彈的炮管。林夏的雨靴陷進猩紅色泥漿裏,每走一步都帶出細小的指骨。陳蓉蹲在最新挖出的棺木旁,紫外線燈照出棺蓋內側的抓痕——那些淩亂線條最終收束成傘骨圖騰,與林夏胎記的紋路嚴絲合縫。
\"死亡時間跨度七十年。\"陳蓉的鑷子夾起半片指甲,\"但DNA檢測顯示,她們都是你的生物學姐妹。\"
林夏接過鑒定報告時,紙張突然滲出槐花蜜。被糖漿浸透的字跡重組為1937年的《申報》,社會版頭條赫然是季婉如大婚的消息,配圖裏新娘捧著的不是花束,而是七把滴血的紅傘。
\"開棺。\"顧明遠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抹在棺蓋饕餮紋上。
液壓鉗啟動的轟鳴聲中,林夏聽見冰櫃除霜的嗡鳴從地底傳來。當棺蓋掀開的刹那,濃烈的臨期酸奶味混著屍臭撲麵而來——棺內整整齊齊碼放著便利店同款酸奶盒,每個盒蓋都印著她不同年齡的照片,生產日期清一色是民國二十六年六月初七。
\"活人棺。\"顧明遠抓起酸奶盒捏碎,乳白色液體在地上彙成八個血字。林夏的胎記突然爆開,粘稠汁液噴濺在棺木內壁上,將那些抓痕染成傘骨狀的血色脈絡。
第四幕:年輪密碼
後半夜的槐樹在雨中哭出血淚。
林夏癱坐在便利店台階上,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些嵌在傘骨裏的貓眼仍在櫃台上蠕動,每顆異色瞳孔都映著不同年代的季婉如。顧明遠的長柄傘插在樹根處,傘麵接住的不是雨水,而是混著槐樹脂的淡紅色液體。
\"這是當年喂樹的血酒。\"他舀起半盞遞過來,\"喝下去,就能看見你出生那天的真相。\"
林夏的喉嚨被腥甜灼燒,視網膜上浮現出產房畫麵:季婉如抱著渾身是血的嬰兒跪在老槐樹下,將青銅傘匠章按進她尚未閉合的囟門。樹根像活蛇般纏住女嬰,在鎖骨處烙下楓葉胎記。
探照燈突然集體轉向,光束彙聚處的地麵開始塌陷。第八口棺材的尖角刺破土層,棺蓋上用金漆畫著便利店平麵圖,每個貨架位置都對應人體穴位。當林夏的胎記觸到棺蓋時,整條槐街的霓虹燈牌同時炸裂,拚成一句血淋淋的讖語:
傘骨生,棺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