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啊……和你一起睡挺好的，不是說這裏冬天冷麼，又沒有空調，我原本還擔心該怎麼過呢。好在你火氣旺，和個小火爐似的，正可以讓我抱著，哈哈。”程遙喜滋滋地說，“而且，家裏多了人，我們白天說話也不方便，睡一起的話，晚上就可以講悄悄話了。”他們還可以一起進空間。
程文喻把脫下來的衣服都疊整齊了放在床邊的小矮桌上，把程遙往床裏頭推了兩下，說：“你睡裏麵去……給我讓出點地來。”他們都沒有起夜的習慣，但因為程文喻向來醒得比程遙早，所以他睡在外頭。
程遙麻利地滾裏麵去了。程文喻把蠟燭吹滅。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程遙哼唧了兩聲，說：“我還沒弄到路燈花……要是有路燈花就好了，屋子裏擺一盆路燈花，可比蠟燭好用多了。”
禪境花園中如今有好多植物，最多的就是金錢花了，不過路燈花一直都沒有遇到。除了路燈花，程遙其實還想要一個西瓜投手，又大又甜的西瓜，一啃下去都是水，隻要一想，程遙的口水都快下來了。而且，西瓜皮還可以炒著吃。別人都是買了西瓜吃瓜瓤，有閑心的時候才會想炒西瓜皮，可程遙最愛吃的就是炒西瓜皮了。
“你還嫌棄蠟燭，村子裏舍得用蠟燭的人家都不多哩。”程文喻笑著說。
程遙又哼唧了兩聲。出於這時代的技術的局限性，蠟燭一點燃就有煙，還有一種很不好聞的味道。煙熏得人眼睛疼，而那味道聞久了讓人覺得頭暈。程遙早就想要一盆路燈花了。
“你對沈先生是如何看的？”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程文喻忽然問道。
程遙皺了皺眉頭，說：“我不知道……按照關家少爺的說法，他是來體驗生活順便點撥你功課的，隻是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他是世家子弟，應該很守規矩才對，食不言寢不語是最基本的。可是，你看，我之前故意吃撐了當著眾人的麵打了一個飽嗝，沈先生明顯有些不自在，但他還是誇了我一句。”
世家子弟，一言一行都有規範。他們幼時入睡都會用軟布把手腳捆起來，以便能訓練出良好的睡姿。在飯桌上胡吃海塞打飽嗝這種行為，對他們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沈先生竟然心平氣和地接受了。
程文喻沉默了一下。
程遙繼續說下去：“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按理來說，他雖然告老還鄉了還是個官，我卻是個平民；他是長輩，我是小輩；他是你師長，我是你兄弟……無論從哪一點來說，他都是有資格教育我的。但是，他沒有。對於一個不夠得體的讓他明顯看著不自在的舉動，他竟然選擇了接受。”
“也許是你想多了，他是客人，當然要講客隨主便。”程文喻小聲地說。
“客隨主便這理由要放在我原來的那時空，我相信。”程遙說。在這個時代，當官的可以訓斥平民，做夫子的可以訓斥學生，這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根本不用顧忌什麼。因為，這時代可沒有人人平等一說。程家和沈先生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沈先生完全有資格訓斥他們。而就算沈先生性情好，不願意拿出官威來，可是程遙做了不對的事情，他都明顯覺得不自在了，最後卻還是憋出一句稱讚來。
再說沈陌和秋意，他們兩個想必都跟在沈先生身邊很多年了，沈先生很親近他們，可是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們依然是不上桌子的。程遙和程文喻一開始沒注意這個，就招呼了他們幾句。沒等他們拒絕，沈先生便叫他們上桌子上坐了。但即使是沈先生開的口，沈陌和秋意全程依然沒吃多少東西，估計是緊張的。由此可見，沈先生其實一直都是個重規矩的人。
黑暗中，程遙睜著眼睛，說：“仿佛……仿佛他是在討好我們似的。”
程文喻心裏隱隱有了猜測，但是他不願意說出來，便替程遙整了整被角，說：“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雖然現在有秋意姐姐在，可是她是來照顧沈先生的，能跟著吃飯已經算我們沾光了……我們的換洗衣服總不能都叫她幫著洗吧。”說到底，秋意雖然是下人，那也是沈先生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