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寧的腕表發出蜂鳴，表盤浮現季燃的定位信息——正停在醫院地下車庫B區。他扯掉染血的電極貼片，監控屏同步映出地下室的畫麵：陳默的貝斯盒敞開，露出成排的監聽設備，而蘇黎的手術刀正抵著季燃咽喉。
\"三年前的建材質檢報告，\"蘇黎的解剖刀吊墜晃過X光片，\"陸氏集團簽發的合格證，用的是你的電子簽名。\"
季燃喉結的弦釘反光刺目：\"前輩應該問問林醫生，\"少年指尖掠過自己腰間的熒光縫合線，\"為什麼這些追蹤芯片，和予安顱內的碎片頻率相同？\"
診療床突然震動。林予安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燒焦的指尖捏著從程硯車上拆下的GPS模塊：\"哥哥總說我記性不好，\"他笑著將芯片插入太陽穴的傷口，\"可我記得你書房暗格裏，有二十七顆染血的珍珠。\"
林予寧的沉香手串應聲而裂，珠子滾落地麵拚出林家老宅的平麵圖。地下室的標記處，程硯正用消防斧劈開暗門，塵封十五年的監控錄像開始自動播放——
畫麵裏，少年林予寧抱著高燒的弟弟撞開書房門，龍頭杖砸碎沉香手串的瞬間，窗外卡車遠光燈如審判的利劍劈開雨幕。
診療儀的電流聲像垂死蜂鳴。林予寧將電極片貼在林予安太陽穴時，少年後腰的櫻花胎記在無影燈下泛著珍珠母光澤。這讓他想起實驗室的人腦切片標本——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灰質組織，也泛著同樣潮濕的冷光。
\"現在閉上眼睛。\"林予寧按下錄音鍵，沉香手串硌著控製台邊緣，\"告訴我你看到的畫麵。\"
林予安的睫毛在電極刺激下劇烈顫抖：\"雨......紅色轎車的尾燈......玻璃碎片紮進哥哥的手腕......\"他突然弓起身，監測儀發出尖銳警報，\"不對！哥哥當時在車外！他在......在笑！\"
林予寧的鋼筆劃破病曆紙。三天前的監控錄像顯示，林予安曾偷偷潛入醫院檔案室，用蠟筆在十五年前的車禍報告上塗改。那些稚嫩的線條此刻正從患者口中具象化：燃燒的轎車，車窗外模糊的人影，還有......反握在掌心的沉香手串。
\"你哥哥長什麼樣？\"林予寧調高電壓，白大褂下的襯衫已被冷汗浸透。
\"和醫生一樣。\"林予安突然睜眼，虹膜邊緣的灰藍色環在強光下收縮成針尖，\"右額角有淡疤，戴金絲眼鏡，白大褂第二顆紐扣總是係錯......\"
輸液架轟然倒地。林予寧踉蹌著扶住觀察窗，窗外蘇黎正舉著CT片與陳默對峙。X光片上，林予安顱內的金屬碎片排列成奇異圖案——那是三年前舞台燈架的零件編碼，此刻正與季燃吉他箱裏的維修單完美吻合。
\"你早知道。\"蘇黎的手術刀抵在陳默喉結，\"陸氏集團讚助的演出，偏偏用了林氏建材的劣質鋼材。\"
陳默的薄荷糖滾落在地，糖紙反射著監控屏的幽光。十二個分屏中，有一個正對\"荊棘玫瑰\"排練室——程硯將季燃按在效果器堆裏，珍珠腰鏈纏住少年脖頸：\"當年是你換了我的抗焦慮藥？\"
警報器突然蜂鳴。林予寧衝回診療室時，林予安正用拆線鉗撬開自己的顱骨釘。血濺在單向玻璃上，繪出詭異的曼陀羅：\"哥哥的記憶被鎖在這裏......\"他舉起沾血的鈦合金碎片，\"和程硯哥的藥瓶標簽是同一批號呢。\"
林予寧的視網膜上炸開白光。記憶如逆向燃燒的膠片——不是轎車而是卡車，不是逃生而是擁抱。十八歲的自己將林予安護在身下時，養父舉著龍頭杖站在雨幕裏，杖頭鑲嵌的監控鏡頭閃著紅光。
\"恭喜。\"蘇黎的聲音從廣播器傳來，\"你的海馬體終於開始排斥虛假記憶了。\"
林予寧跪在血泊中，看著林予安用血在牆上畫出林家老宅的結構圖。地下室的標記旁寫著程硯父親的名字，日期正是十五年前程家司機失蹤的那天。
\"遊戲開始了，哥哥。\"林予安將鈦合金碎片刺入他掌心，笑容比電極更灼人，\"這次換我來當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