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穹是被指尖的刺痛驚醒的。
竹簾篩落的月光在蘇明月發梢鍍上銀邊，少女正用銀針挑出他胸口的獸卵殘片。那些本該致命的碎殼此刻浮在藥湯表麵，折射出星河般的光暈。
\"別動。\"蘇明月按住他繃緊的手臂，搗藥杵在青玉缽裏劃出奇異的韻律，\"你體內有七處靈脈被獸血浸染，我在用金針渡穴疏導...這是第幾次了？\"她突然發問。
少年望著屋簷下垂掛的獸牙風鈴，那是三年前父親留下的避邪之物。風鈴在無風的夜色裏忽然震顫，發出類似骨笛的嗡鳴。
\"第三次。\"林穹盯著藥湯裏遊動的金絲，\"七歲那年被赤鱗蟒咬傷，十歲墜入寒潭，還有...\"他頓了頓，\"現在。\"
蘇明月忽然將搗碎的冰魄草按在他傷口，寒意刺得林穹悶哼出聲。少女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每次你重傷都會引發天地異象，三年前那場暴雨裏...\"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泛起漣漪，藥湯中的金絲開始編織成某種圖騰。
破空聲撕裂了夜色的寧靜。
林穹抱著蘇明月滾下竹榻的瞬間，三道黑影破窗而入。這次襲擊者戴著青銅獸麵，刀鋒上流淌著墨綠色的毒焰。為首之人頸間懸著骨哨，吹響時竟與簷下風鈴共鳴。
\"他們能追蹤獸牙風鈴！\"蘇明月突然醒悟，扯斷頸間紅繩。墜落的玉佩在空中炸開光幕，將毒焰反彈回襲擊者麵門。林穹趁機抓起藥杵擲向風鈴，獸牙墜入藥湯的刹那，整間醫館被青色霧氣籠罩。
襲擊者在霧中發出非人的嘶吼，他們的影子在牆壁上扭曲成獸形。林穹感覺胸口尚未愈合的傷口開始發燙，那些滲入血脈的獸卵碎片竟在皮下遊走。蘇明月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向藥櫃暗格，機關轉動的轟鳴中，整麵牆壁向兩側滑開。
潮濕的土腥味撲麵而來，暗道石壁上爬滿發光的菌類。林穹踉蹌著扶住岩壁，掌心觸到凹凸的刻痕——那竟是一幅殘缺的萬獸朝拜圖。
\"這是爺爺留下的逃生密道。\"蘇明月的聲音帶著喘息，\"但他臨終前說...咳咳...\"少女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珠。林穹這才發現她後背插著半截毒刃，墨綠色的紋路正在白衣上暈染。
暗道盡頭傳來水聲，月光從頭頂的岩縫漏下。林穹撕開衣襟要為蘇明月包紮，卻發現自己的血滴在少女傷口時，那些毒紋竟如活物般退縮。蘇明月頸側的蓮花印記突然綻放清光，她沾血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林穹胸口勾勒——正是黑衣人所說的九竅玲瓏心圖騰。
岩壁上的菌類光芒大盛，某種沉睡的陣法被血氣喚醒。當追擊者的腳步聲逼近時，整條暗道突然開始崩塌。林穹在墜落的碎石中護住蘇明月，卻沒注意到懷中的獸卵殘片正在吸收月華。最後一塊碎石封住洞口前，他們看見追擊者的獸麵青銅具裂開，露出下方布滿鱗片的臉。
暗河的水流將他們衝進溶洞，鍾乳石間垂落的藤蔓突然纏住二人。林穹掙紮時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藤蔓上竟令其開出銀白花朵。蘇明月在昏迷前喃喃道：\"你的血...在改寫草木本源...\"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水幕，林穹發現自己的倒影裏盤踞著九尾虛影。暗河深處傳來悠長的龍吟，那些沉在河底的獸骨紛紛立起，朝著少年所在的方向垂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