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一日顧惜朝就下木郎之後,找了一處清幽的所在為他療傷。冷呼兒和鮮於仇等人久久不見其蹤影,不免慌亂焦急。慌的是這趟差事就此荒廢,急的是日後再難得到丞相的重用。但也不敢耽擱,急忙飛書一封,將顧惜朝不明去向一事稟報傅宗書。
傅宗書正在與黃金麟議事,接過屬下遞來的信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道,“這個顧惜朝究竟想幹什麼?!”
黃金麟見他怒氣甚大,瞟了下信的內容,道,“相爺息怒,此人本就是江湖人士,劣性難改,行事向來瘋癲,何需與他一般計較。”
傅宗書雙目燃燃的怒氣中忽然閃過一絲驚恐之色,道,“不好!他雖然行事不同常人,但對差事向來上心。這次突然消失,定是因為什麼重大的原因。莫非……莫非他已經知曉劍中的秘密,怕擔幹係而去投靠那嚴老賊?!”
黃金麟聽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跳了個突。若真是如此,實在是無異於滅頂之災。但轉念一想,又道,“顧惜朝縱有千般不是,卻也不會不顧念晚晴吧。”
傅宗書冷笑一聲,道,“哼,你怎麼如此天真,他不過是想靠著晚晴爬上來罷了,你以為他會真心愛晚晴麼?如今若是真的被我猜中了,他的突然消失也就不難解釋了。”說著他歎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可就難辦了,我身邊的人尤其是你都斷斷不可大張旗鼓的去找顧惜朝,就算暗中行事,一旦被發現也是大大的不妙啊。”他雙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縫,卻依然透著寒光,道,“這樣吧,你帶我手令去魚池子找九幽老怪的幾個徒弟出麵,給我去找顧惜朝,若他有半點異心,就當場給我誅殺了,提頭來見我!”
黃金麟追問一句,“若他並無二心呢?”
傅宗書道,“唉,其實此人說來也有幾分才幹,本來是替我追尋逆水寒的最佳人選,如果他忠誠,我便再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黃金麟點點頭,領過手令後退了出去。傅宗書緩緩坐下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偌大的廳堂,他的影子被透進來的陽光拉成奇怪的形狀。“我一定要萬無一失,萬-無-一-失!”話音散去,似乎和空氣中的塵埃一同在光線下漂浮遊弋。
波光粼粼,一條魚串出水麵,濺起水花點點,晶瑩閃亮。隨之便靈動的一躍,消失在清澈的溪水中。顧惜朝起了抓魚的興致,沿花溪一路走去。他發色本淺,在陽光下更顯出一種琥珀般的色澤來,柔和而朦朧。尋得魚多處,他正欲掏神哭小斧。但見溪水清湛,寒石幽涼,繁密枝葉的投影在水光中晃動,花落淺溪,碎紅盈動。不由得怕壞了這景致,俯身撿了塊石子,揚手打了出去。“砰砰”幾聲,幾條魚被他震昏了,挺著白花花的肚皮浮上了水麵。他燦然一笑,足尖點水,飛身而過,拾起了魚。
木郎在草地上打坐調息,見他興致甚好的捉魚,不由得微笑。折了根樹枝穿了魚,顧惜朝向他走來,一臉明媚。
木郎笑道,“不想這名動天下的使神哭小斧的手法,今日被用來打魚~”
顧惜朝在他身邊坐下,道,“這幾條可也是魚中的高手,方才躍出水麵被我看出,輕功可是了得。”
兩人對望一眼,相視大笑。
木郎道,“我傷勢已無大礙,這兩日我們便動身去找那高風亮,如何?”
顧惜朝道,“也好,隻是,”他眉間浮現一絲淺淺的哀愁,黯然道,“此去必是艱難險阻,不知你我二人可得生還,今日之樂,怕是再也難共。”
木郎輕輕歎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會讓你有事。”
顧惜朝對他展顏一笑,道,“若得同死,也是無憾。”
木郎不由拉得他近些,在他臉上輕輕一吻。他麵頰冰冷,讓他忽然覺得心疼。
溪水兀自流淌著,不知在為誰淺吟低唱。
穿過一條幽暗深邃的巷子,黃金麟停在一處守衛森嚴的建築之前。那建築甚是威嚴,卻又透著可怖的陰寒之氣。兩邊各有一隊士兵把守,皆是全副武裝。黑漆牌匾上赫然是兩個大字,“天牢”。字用綠漆染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原來所謂的魚池子,便是這京師之內的天牢。黃金麟素來厭惡這深牢大獄的怨氣,皺了皺眉頭。從腰間扯下令牌,向守衛亮了亮。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黃金麟大步走了進去。
牢內的光線更是幽暗,不時有犯人的呻吟哭喊聲傳來,聲聲淒厲,聽得人心底發毛。忽然一道紅色的身影閃過,停在了黃金麟身後。一隻塗著殷紅指甲的纖纖素手伸了出來,輕輕地拍了拍黃金麟的肩膀。黃金麟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