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靜語無聲。

金至愛轉頭默默看著湖水,悲從心起,淚珠滴下。那化開的湖麵上銀光泛動,倒映著的卻永遠隻是自己孤獨淒涼的身影。也許自己的前世,今生,來世也將會如此孤單。想著殘酷的商戰,離世的親人,丟去的雪玉還有麵前的潘玉龍,她的心悲傷至極,美麗的臉上充滿了絕望。

天國的父親和樸元聖似乎在湖水裏慈祥地微笑著。迷幻中,她低低用韓語喃喃:“……爸爸……”閉上眼睛,身子緩緩向湖麵傾去!

潘玉龍在身後驚駭呼喊:“至愛小姐!”他猛地衝過去想住金至愛的手,然而在和著細小冰棱濺開的水花中,金至愛已經撲落進了蓮花湖裏。

潘玉龍的心猛地象被一把大錘敲了一下,他本能似地跟著跳進湖裏。春天的湖水雖已解凍,但那種刺骨的寒冷很快穿透了衣服的護庇,冰棱在全身上下碰撞。潘玉龍努力睜開眼睛,他看見金至愛的黑衣包裹著她曼妙的身體在水裏遊蕩。金至愛閉著雙眼,她的臉如雪色一樣透明,烏黑的發絲在波光中卷動蔓舞,她沒有任何的掙紮和擺動,就那樣愜意地任由被冰冷的湖水包圍,緩緩向下沉去。

潘玉龍劃動水流,使勁靠近金至愛。刺骨的冰水已經讓潘玉龍感覺身體裏的溫暖不停地消失。

一個猛潛,他終於抓住金至愛的手,然而金至愛卻帶著他繼續更深地向下沉去。刺痛已經開始消失,代之而起是麻木和幻覺。看著金至愛美麗的臉龐在湖水的波光中幻動,潘玉龍仿佛自己的心也在跟著這幻動迷離,似乎看到了雪山上,金至愛深情地對自己說:““……我等你……”

忽然一個激靈,潘玉龍頭腦清醒了些,他奮力抱著金至愛向上遊去。湖麵上冰棱橫支,阻擋著潘玉龍的去向,他感覺自己的體力越來越弱。懷裏的金至愛一動不動,更讓他驚怕無比。他一邊向岸邊遊動,一邊用力撥開麵前隔擋的冰淩。

當潘玉龍拖著金至愛爬上岸來,他幾乎感到自己體內所有的熱量都被抽幹,盡管太陽還那麼燦爛地照著。

金至愛靜靜地躺在他身邊,沒有動彈。潘玉龍掙紮著爬起來,費力將金至愛俯身翻在自己大腿上,一邊用力拍壓著她的頸背部……一下,兩下……三下,金至愛毫無一點聲息,那微翹的薄唇始終泛著青紫。潘玉龍忽然放聲大哭,他的情感和理智衝破了極限。當這如雪的女子麵臨死亡時,這一刻他的腦海裏再沒有別的什麼金錢,地位的阻隔,也沒有了一切的恩怨糾纏,似乎他的心也跟著金至愛的無聲無息而停止了跳動,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迷惘模糊,隻有麵前的這張臉是如此的清晰真實,象刀一樣的痛一劃一劃就刻在了潘玉龍心裏,這瞬間他的心裏占滿了金至愛的影子,塵封的記憶如雪崩般爆發:初次的驚鴻一瞥;古寺中的無助眼神;雪山的激情相擁……

輕飄著的是誰的心淚/在冷風裏凝作/晶瑩/沉默著的是誰的玉唇/在黯然裏久久/無語/睜開你一雙厚重的眼簾/似把這舞的精靈/看透……

潘玉龍大喊著金至愛的名字,淚流滿麵解開自己冰濕的防寒服,使勁抱著她,用自己所有的體溫去包圍這塊冰封的雪玉。良久,懷裏的身軀微微顫動……

有時,春天的風不會總是要在雪化時分才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