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警察趴在屋裏的木桌上做著筆錄。潘玉龍和藏族夫婦坐在一旁。外麵小女孩獨自坐在門口的木梯上,時不時望裏張望,陽光透過一側窗戶,灑在桌麵那朵蓮花圖案上。

警察問:“這個人是第一次來這裏嗎?”

藏族大哥:“不,以前來過一次,是夏天來的。”

警察問:“他走的時候說過什麼?或者留下什麼話沒有?”

藏族大哥:“他說他要去那邊看雪,天黑前就回來,我們勸不住,喔,這是他留下的行李”說著拿過一個牛仔包,警察接過,逐一翻看裏麵的物品,進行登記。

警察對潘玉龍說:“屍體我們已經開始運去縣上檢驗了,確認是屬於因意外事故死亡後,你才能離開,這幾天可能要耽誤你一下了。”

潘玉龍急道:“我的假期不多了,我還得回去銷假上班……這裏也沒有電話”

警察說:“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回鎮上住,先打個電話給你們單位續假幾天嘛。”

潘玉龍沒有再說什麼,

警察轉頭又對藏族夫婦說:“你們暫時也不要離開這裏。等我再過來通知吧。”

藏族大哥:“恩。”

潘玉龍站起來說:“那……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雪山腳下木屋門外下午

一輛車在雪地中漸漸駛近木屋。就象一片雪海中的的小舟。車內的金至愛的目光穿透一切凝聚在小屋門口:潘玉龍正要拿著行李上警車。

其餘一切視而不見,模糊一片。

潘玉龍此時也看見了金至愛,他詫異無比。他從沒有想到過此時此地金至愛的出現。

越野車在小屋前不遠處停了,金至愛下車,慢慢走近。潘玉龍就那樣默默看著踏雪近前的金至愛,眼神中的神色複雜而痛苦。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雪地裏,金至愛留下了清晰的足跡;那一個一個的腳印就踩到潘玉龍心裏。那是他的愧疚,那是他的憐惜,那也是曾屬於他的純潔。

金至愛繼續走近,停在潘玉龍兩步外,兩人對望。

良久金至愛:“我,來了……你,就要走嗎?”她的中文語音帶著顫抖,傷心。

潘玉龍逃避似地低下頭,他一直無法直麵金至愛,那是他人生中的一個瑕疵,她曾那樣地信任著他,這種信任幹淨純潔,是潘玉龍一生無法承重之重。那也曾是他生命和事業中努力奮鬥的一股動力;無意間,卻被他真實地傷害了。

她是他的顧客,他是她的貼身管家,努力工作,認真做人!一年中潘玉龍常用這樣的話對自己進行鞭策。他一直也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擺脫那個腦海裏曾經無助而信任的目光。才能擺脫那個瑕疵的夢魘。然而今天當這道目光再次在雪山小屋出現,潘玉龍承受得如此艱難。

潘玉龍:“警察找我……有事,……我……需要下山去”。

金至愛靜靜地看著他,良久道:“你會回來嗎。”

潘玉龍:“我的假期快結束了,再說這……這個時候也不會再下雪了……”

金至愛眼裏慢慢濕潤著,她很想看清潘玉龍,聽著他說心裏話,但現實卻總是給她一團霧;但她內心仍然相信:他不會永遠活在迷霧中。

潘玉龍進入車子,關上門。車門外,金至愛黯然神傷。

當車啟動時,恍惚間,潘玉龍的腦海裏隻想到那首《天雪》:……讓涼意在粗糙的/山脊上/盡情撒野/和著滿穹的銀白/呼嘯……

天空泛著綻藍,遠處貢阿雪山銀光閃耀,白緞般雲彩纏繞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