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朋友講話時,淩汐辰忽然想起昨天的一件事,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
“我現在去你家,”他幾乎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見麵說。”
車以最快的速度開到沈家,淩汐辰直接忽略掉迎上來的寧川,徑直走向客廳,沈澤爾正在翻雜誌,見到他,慌慌張張站了起來。
“汐辰哥……”
“顧然在哪兒?”淩汐辰盯著她的眼睛。
“我怎麼可能知道!”澤爾不免心虛,但裝作理直氣壯。
沈寧川輪流看他們兩個,為這番對話皺眉。
“上次你去顧然的辦公室,跟他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我去看看他不行嗎?”
淩汐辰貼近一步,“我再問一次,顧然在哪兒!?”話語中是被壓抑的怒氣。
“澤爾,你做什麼了?顧然呢?”寧川大致聽懂顧然失蹤這事和妹妹有關。
女孩兒生氣了,“我沒有我沒有!他不見了你們為什麼質問我?!”
“因為你不可能那麼好心,主動接近顧然!”淩汐辰憤怒至極。
寧川驚呆了,他們相識多年,這是淩汐辰第一次如此暴怒,除非麵對敵人,即使在公司,也沒有幾人見過他這一麵。一向果敢、冷酷的好友,此刻理智全部崩盤。
澤爾也被嚇得不輕,嚅動嘴唇說不出半個字。
沈寧川擔心好友在盛怒下做出傷害妹妹的舉動,便擋在淩汐辰身前,“別胡鬧了!澤爾!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女孩兒怨念地望著哥哥和淩汐辰,終究還是敵不過他們的逼問,小聲說:“深南路。”
淩汐辰馬上轉身而去。
冷清的街道在夜晚更顯頹敗,沿街的店鋪要麼上了鎖,要麼大敞著門,很容易看清是否有人。淩汐辰一間間地查看過去,最後到達工廠。
他飛奔上樓,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動不動的顧然。
慘烈的景象使他深深擰眉。躺著的地麵全是血跡,已分不清傷在哪裏,顧然臉色蒼白到極點,周身彌漫的死亡氣息甚至讓淩汐辰以為他停止了呼吸。
“然然。”他拍拍他的臉,隻有把手放在顧然身上,才能感受到他身體若有若無的起伏。
顧然還活著,隻是大出血造成了失血性休克。
淩汐辰鬆了口氣,一邊叫了救護車,並與張醫生聯係,一邊脫下風衣外套為顧然蓋好。交代好一切,他坐下來,輕輕扶著顧然的頭枕到自己腿上。僅僅數小時前,他們還一起共進午餐,而現在居然恍如隔世了。他的疏忽間接導致顧然被傷,他忘記危險無處不在,即使再強大的人,也會在某個時刻露出破綻,進而危及生命。剛才發現顧然的瞬間,他的疼也許並不比受傷的男人少。是他沒能保護好他。
“對不起。”他低頭吻了吻毫無血色的臉頰,全身上下都是血的顧然像個易碎品,“然然,對不起。”
淩汐辰用風衣緊緊裹住他,維持著坐姿直到救護車到來。去醫院的路上,他始終握著顧然的手,其間手機響起數次,他都沒接。
經過一番緊張的搶救,顧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失血過多,身體處於虛弱的極點。最嚴重的刀傷位於胸口,刀尖僅距心髒兩寸,其次是腹部的傷,要不是他及時攥住刀子,刀刃再偏離或前進一點,就可能造成脾髒破裂。
醫院的病房內,淩汐辰搬過椅子坐在床邊,病床上的顧然上半身和右手都纏著紗布,鼻腔插入吸氧管,近似透明的藍色藥液從輸液袋裏有規律地滴落,一台心電監護儀在左側,上麵跳動著波浪線,複雜的生命體征監測儀也在正常運轉。
這些通常用在垂危病人身上的儀器讓淩汐辰有種心慌,他伸手摸了摸那柔順的黑色短發,隻有在這種時刻,顧然才會流露出卸下防備之後的安寧。
這時,身後的門被輕敲兩下,然後打開了。
“汐辰……”沈寧川喚他,看見顧然的模樣,既震驚又有些悲傷,責怪地看向身旁的妹妹。
沈澤爾自知理虧,往病房裏邁了一步,卻又不敢走近,低低喊了聲:“汐辰哥。”
淩汐辰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病房內回響著儀器的電流聲。
澤爾委屈地咬住唇,撲進他懷裏哭泣,“汐辰哥,你別不理我,我錯了,真的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視線仍落在顧然的臉上,過了很久,才抬手為女孩兒拂去淚水。
那是個原諒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