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當代美術家述評(4)(2 / 3)

胡風冤案給中國文化帶來的災難是慘重的。它歪曲了曆史,顛倒了黑白,破壞了學風,用眾口一詞的大批判和行政乃至專政手段,代替了正常的學術討論;它不僅陷害了胡風,汙蔑了魯迅,更為嚴重的是它遏製了學術自由,強化了學術專製,同時也扼殺了一大批學人的學術生命。許多學者當時大都正值青壯年,有的人如衛俊秀等剛剮在魯迅研究領域嶄露頭角,即遭受厄運,而終止研究。成千上萬因閱讀胡風詩文、因與胡風或“胡風分子”有聯係甚至一般通信關係的人也都受到了株連。這些人輕則開除黨籍、團籍,受到紀律處分,重則逮捕入獄、開除公職或下放勞動。在此期間,衛俊秀受到嚴厲批判,兩次抄家,書稿、筆記蕩然無存,交被遣送銅川勞教,隨後便被開除公職,遣返回山西原籍勞動改造。從此,衛俊秀先生即被迫放棄了具有思想內容的學術研究,而僅僅隻能持續著所謂“純形式”的書法藝術實踐。即使是對於這種沒有“思想表達”的純形式的研究,在衛俊秀這樣一個身受政治和經濟雙重迫害的人來說,能夠維係而不至其中斷,這的確需要超人的意誌。

1979年衛俊秀先生70歲時終得昭雪平反,其後他又回到陝西,擔任陝西師範大學教授、陝西文史研究館館員、山西師範大學教授、首都師範大學博士生考評委員會谘詢委員等。

衛俊秀先生之書法早年得其兄衛俊彥、蒙師張維漢諸先生指點,中學時得太原名家常子襄、田羽翔諸家教導。初習顏魯公、柳誠懸、何子貞;後轉習羲獻父子、黃山穀、李北海、王覺斯、傅青主諸家,更拓展於漢隸魏碑。其隸書以《石門頌》、《孔宙碑》為研習重點;魏碑以《石門銘》、《爨龍顏》、《鄭道昭摩崖石刻》為書寫之範;行書以王羲之《蘭亭序》為其旨圭;而草書則多承傅青主筆意。衛俊秀先生之書法觀念正如其《自述》所雲:“一、作字重視作人;二、與古為徒,與天為徒。習古碑帖,師法造化,二者不可偏廢;三、弘揚書法精神,愛國家、發山河之氣;四、書法是門學問,是作人的學問。藝道無窮,不讀書、不廣開思路,寫不出境界來。”

衛俊秀先生之書法論著有《傅山論書法》、《談當前書法藝術的書風問題》等。其書作曾參加全國書法篆刻作品展等國內外大型展覽數十次。1980年為美國自然曆史博物館亞洲民族館作《神遊古國》榜書,被定為永久性陳列品。1992年9月,中國美術館舉辦“衛俊秀書法作品展”。1995年10月,山西襄汾市政府建立“衛俊秀藝術館”。迄今為止,先生之書法作品集已有多種出版問世。

1995年12月,我與寧日曾教授在西安美術學院舉辦書法作品展時,曾邀衛俊秀先生蒞臨指導,先生不僅對我講述了諸多書道之理,而且亦對我勉勵甚切。1997年冬,我與友人一同來到陝西師範大學38樓1單元拜訪先生。在請教先生書法問題後,當我問起先生的學書曆程時,先生即拿出桌上的信箋,一邊說著,一邊寫下了一個簡曆,並找出一份過去所寫的《自述》手稿複印件一同賜予我。臨別前先生又為我題寫了《春雲秋月》四字橫披。1998年衛俊秀先生在西安病逝,享年90歲。臨終遺言:

人生百歲,堪稱上壽。年過九十,亦近期頤。中歲以來,頗羅憂患,今日自屬大幸。秋風起而草木黃落,自然之理。乘鳳歸去,樂夫天命,固無須傷悲者也。去春至今,身體日弱,遷延時日,實屬意外。設若一日,召我西逝,知之者當為視慶,萬勿勞念。

當今書法界諸多學人稱先生為20世紀最具成就的中國行草書法藝術大家之一,此說實為中肯,因為在先生的書法中蘊含著一種深邃的文化精神,這本是中國書法藝術的根本特質;還因為在先生的書法中充盈著一種沉鬱的律動,這亦是先生的骨氣和人格在藝術中的升華和彰顯。正如有學者所說:“他的書法從幾千年中國文化的壯闊背景中走來,從中國書法藝術優秀傳統的深厚積蘊中走來,更從他睿智過人的才賦、含宏深邃的氣質和百折不撓的堅強性格中走來。”

我於1997年冬應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之邀,與劉炳森先生以及郭怡孮、王晉元、金鴻均、李雁、王長魚諸先生一同赴台灣進行藝術文化交流。在台20餘天,我與劉炳森先生朝夕相處,從此建立了忘年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