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三人一大早清醒得不夠,徐舒芮將電話扔在床角卻不是關機,聽著她們的吵鬧,賈浮閣發了條消息。
第二天的拜郊台下,徐舒芮用魯班尺測量著石刻的距離,電話裏賈浮閣的聲音:
你下來吧;
怎麼了;
我在桃花澗的路上找了處安靜的地方,石上可置琴;
你得等會兒,那邊全是台階;
我背琴,就不上來了;我在路上等你。
一見麵,終是徐舒芮抱琴,賈浮閣扶著她。怎麼覺得這琴在她抱來安全得很呢。卻聽她說:
蘇州古來有很多人“琴尊山水”,這現成的山路都難行,他們是怎麼上的山;
誰說古時山裏就沒有路,那才是真正的幽徑,外人尋不得;
我要先彈首琴曲洗洗眼睛;
眼睛怎麼了;
我剛進來,借一條椅整理背包,椅旁一位母親,旁邊樹下一位小姑娘,在那邊踩螞蟻,被她母親教訓了一番,她說她討厭螞蟻。
後來呢;
被她母親說服了;
那有什麼?
想到經過哪座村莊,有些七八十歲的老人,還在抓著螞蟻一隻一隻地吃著,難道他們小時候,沒有家人告訴他們,螞蟻也是生命;
不要難過了,說不定你一離開村莊,那老人就開始喜歡上螞蟻了;
說謊;
想彈哪一首;
普庵咒;
好,我先給你把弦調好;
怪了,我不會調弦,怎麼彈的琴曲呢!
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徐舒芮認真地看他調著弦,還能辨別出哪根弦高了低了,可是自己卻覺得那就是自然的節奏。
隻是開始的幾個撮音,賈浮閣就聽出了她所說的五音不全,快慢完全不在琴譜的拍子上,輕重也完全是一個起伏繼續著,終於明白她所說的隻會把琴譜對號入座罷了。
試著用自己的方法,想引起徐舒芮注意那節奏的輕重快慢,結果他愣愣地一手撫琴額,一手指向遠方的天空問:
剛才想到了什麼?
隻有我一個人;
那我在哪裏了?
一山之中隻有我和這把琴;
那你怎麼回來的;
你看……
說完,左手名指磨過鋼絲弦的地方已經泛紅,冷冷的疼有如冷冷的冬。賈浮閣笑問:
削桐為琴束絲為弦,要是在絲弦琴的時代,你可能真是個琴童;
所以呀,聽琴曲覺得遠山近水抹挑剔,什麼山高水長,心雅天高不過是指端發力罷了,可是我手指沒力氣。
不會,應該是你剛抱琴胳膊用力,緊張導致的;
別安慰我了,我曾經彈琴到深夜,結果錄音下來自己聽,就是一個調的;
彈琴到深夜,有沒有吵醒鄰居;
琴聲晚上聽,好比月亮爬上天空;
那麼長時間手指不痛;
我也奇怪呀,沒感覺有現在這樣痛,反倒覺得譜就在弦上跳著,很自在。
那你看我先彈一遍,有些節奏感的停頓……
不用跟我講什麼節奏,我耳朵聽的是一個聲音;
好吧,那我下指在不同的徽位,輕重是有的;
對,聽別人的琴聲,四季都能聽得出來,但是當我彈的時候全部一個字,過。
我真慶幸;
什麼意思;
多虧今天選了常規山路旁的一塊石頭,要是在峭壁,你不知和琴去何處了;
倒是,所以我隻會在家裏把我的琴給摔壞了;
什麼!在家裏把琴給摔了;
對啊,2011年的夏天,推桌子不小心碰歪了它,結果它帶歪帶斜再連續幾個360度轉身結果摔倒在地,離我的手隻差一隻手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