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1)

“裝、死?!”

青印震驚得呆立原地,直到九羽拂袖而去,也沒有回過神來。

良久,她轉過身去,握起拳頭,渾身散發出煞氣,逼近靠著床頭倚坐著的家夥,陰森森道:“你是裝的?”

他的睫低了一下,默然不語。她的怒氣越積越盛,爪子伸了又伸,恨不能掐死他。又見他臉色蒼白清瘦,不忍下手,直把自己憋得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想到過去的一段日子,她每時每刻都在擔心他那縷微弱的呼吸斷掉,深夜醒來時絕望地發抖,黎明時又拚盡力氣鼓起希望,心像是落在油鍋裏日日夜夜的煎熬。

而他居然是在跟他裝!裝!

她按捺不住就要動手時,他輕聲開口了:“每個神獸都有忠魂。忠魂不是虛無的東西,是被星君認養的那一天,就實實在在刻了在心髒上的仙符。星君賦予我忠魂那一刻,我就認定了這個仙主,終生不離不負,可是我竟背叛了他,而且是兩次。決定違逆的時候,心髒像被刀一片片淩遲一般,生不如死——這是忠魂符的法力在起作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在撐著,盡管痛苦,卻還是背叛了。違逆之罪,必須以死來贖,所以……沒有掙紮,就放任自己慢慢死去。”

這番低婉悲切的話,並沒有招起青印的絲毫同情,反而聽得額頭青筋爆爆,若不是看他傷重,她是多麼、多麼想掐死他啊!這貨竟然是在自殺!自殺!這比裝死更可惡。

她氣得聲音都顫抖了:“一個靠符咒去獲取他人忠心的主子有什麼可依戀的?看他對你下手那麼重,說處死便處死,還要把你關進什麼冰寒地獄,他根本就拿你當奴隸!利用完了就一腳踩死,什麼背叛不背叛的,這種沒人性的主子,早就該把他一腳踢開了!你居然要為了這種渣人去死?”

恨得拳頭舉在他的鼻尖上哆嗦著就想揍下,不防手腕卻被他握住,往前一拉,她整個人失去平衡,一頭栽在他身上。他裹住她順勢一滾,側臥著將她窩在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悶聲道:“仙君不要我了,我沒有主人了,可神獸是不能沒有主人的。”

“我要啊!”她禁不住眼中浮起一層薄淚,“我要你!我會是個比星君好一萬倍的主人。我會對你好,疼你,護你,永遠不拋棄你。”

“說話要算話。”

“一定的。”

兩人在九羽的窩裏裏暫時住了下來。

九羽說,這宅子四周環繞的迷霧,是他設下的迷障,即使是仙界的人從旁邊路過,也很難發現,所以會很安全。

青印定期給陌途背上的傷換藥,斷裂的脊骨已經愈合,隻是需些時日鞏固。肌膚的裂傷是由仙君的仙家利器造成,愈合依然很緩慢。

絕壁之上白霧茫茫,如住在雲端一般,峽穀兩側的石壁上,有無數鷹鷲的巢穴,時不時有巨鷹展著鐵灰色大翼從霧氣中穿過。讓人感覺仿佛身處異界,連時光都是靜止的。

在青印陪著陌途養傷的日子裏,她終於問清了有關仙蕈的事,許多一直籠在心頭的謎團也解開了。原來在那場滅門之禍中,她本該是個死人的。是在人間替天樞星君找尋仙蕈的陌途偶然路過,一錯念間,將仙蕈喂給了她,使她得以存活。

原來是陌途賦予了她重生,而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她也慢慢地把他受傷昏迷後的事講給他聽。棋山山主,百回洞,回到焦州董府找藥,重逢舍三爺,找回了羽涅……他低著睫聽著,忽然抬起眼來看著她,隻覺悔得腸子隱隱發青了。他竟自顧自地任性赴死,讓她獨自一人在恐懼中掙紮跋涉。

偏過臉,望向別處,青印卻作死地湊到他臉前來:“怎麼,你要哭了嗎?”

某人板著臉道:“胡說。”

“切,主人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淚流成河了。後悔了吧?知道錯就好,看你以後還敢這般任性!”

他站起來,不理她,一臉別扭地找牆角蹲著去了。

過了不久又回來了,悶悶問:“後來呢?”

“後來?”她頓時眉飛色舞,“後來用舍三爺提到的法子召來了九羽,九羽還帶了一個人,你猜是誰?”未等他來猜,她便急急揭曉答案,“是玉蘭!是玉蘭啊!玉蘭還活著啊!”

陌途聽到這個消息,也十分驚喜,略略思索便明白了:“想是玉蘭渡過此劫,反而脫離樹體,得以自由了。”

“正是這樣啊!玉蘭還帶走了隱兒,今後她遊曆江湖,也不會孤單了。”她歡欣地道。

“你說舍三爺提到了寂滅海王……他是認為那嬰靈妖樹與寂滅海王有關係嗎?可是寂滅海數百年前就不存在了,海王也在那場神妖大戰中死去了啊。再者說,你們家隻是個凡間的普通人家,會與寂滅海王有什麼關聯呢?”沉思良久,不得其解。“然後呢?”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審視的目光,冷森森地向青印掃過去,盯得她心頭發毛。

“然後?然後我就讓九羽去給你找藥了,嗬嗬嗬嗬。”她忽然心虛起來,左顧右盼起來,“唔,該給你去煎付補藥了。”站起來就想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