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1)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轉眼月餘過去,青印的箭術大有長進,練習時途陌不會躲到屋子裏,玉蘭也不至於嚇到哭了。

這一夜,陌途沒有像往常一樣盯在她旁邊監督練習,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夜深了,她躺在玉蘭樹下的竹榻下等他回來,越等越是心焦。他雖也勉強算個貓類,但沒有夜遊的習慣,很少夜不歸宿的。樹上飄下美人兒玉蘭,落在她身邊,幽幽道:“看你都煩得出汗了。”

“呼,好熱。”青印拿一柄團扇用力扇著,顰著眉:“死大貓,這麼晚了跑哪裏去了?”

玉蘭揚了揚手,玉蘭樹的樹葉嘩啦啦一陣響,無風自舞,倒帶起一陣清新的風來,在小院中盤旋,頓時涼爽了。

“好羨慕他可以自由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她卻忽然感慨起來。

“你好好修煉,終有一天也可以脫離這棵樹,到處遊玩的。”

玉蘭搖搖頭:“好難。幾百年、幾百年的不見進展,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玉蘭,你想自由,是要去找那個書生嗎?”

玉蘭淒然一笑:“忘記告訴你,書生在這裏讀書的那個時候,到現在已一百多年了,想來已經不在人世了。我真是一塊呆木頭,竟然連自己的心思都不知道。你為何不早些出現,早些點醒我?”伸手戳了青印的腦門一下。

青印這才記起這座宅院的年頭的確在百年以上了。凡人的生命在時間長河中如一粒沙子,一淘洗便不見了。妖精卻可以活的那樣長久。轉瞬遇到恒久,一閃念間便錯過了,無可挽回,心中也覺得戚然。

玉蘭的下巴擱在膝上,輕聲道:“即使是再見不到他,我也希望能離開樹木,走得遠些,去看看他看過的世界。隻是這修煉總是膠滯不前,似乎永遠都要被束縛在這一方土地上了。”

忽然,牆頭忽然傳來話聲:“無關修煉。樹精想要脫離樹體,需得根斷心絕,樹體化為腐朽,方得自由。”

二人抬頭向牆頭望去,見是貓身的陌途。

青印驚喜地一躍而起,叫道:“陌途,你去哪裏了,怎麼才回來?”

陌途自牆頭直接躍向竹榻,落在榻上,轉眼化身成人,一下子把玉蘭擠了下去。

玉蘭忙忙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抱怨,揪著他黑袍的袖口問:“你剛剛說什麼?如何才能得到自由?”

“根斷心絕,樹體化為腐朽。 陌途重複了一遍。

“怎樣才能做到。”

“曆劫。”

“什麼劫?何時來?”雖然聽到了“劫”字,她不懼反喜,眼中滿是期待。

“劫數自有天定,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甚至不知道會不會來。”看她一眼,又補了一句,“即便劫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渡過去。若渡不過去,便會落得會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玉蘭愣了一下,捏緊粉嫩的小拳頭,道:“就算魂飛魄散,也比被囚禁在這裏千百年的好。”

陌途點點頭:“等劫來了再說吧。”

於是玉蘭飛上樹頂,望向無邊夜幕,心中滿是對自由的憧憬。

許久,青印在旁聽著發了一陣呆,目光卻落在他頸子上,明顯多了一道血痕,湊上前仔細看了看:“怎麼受傷了?”

“不必管它。”

青印還是去屋子裏拿了傷藥,他也不再執拗,仰在榻上任她塗藥,眯著眼睛很享受的樣子。那道兩寸的長的紅紅血印,似是被什麼東西勒傷的。

上好藥,青印湊近吹了吹讓其風幹,呼出的如蘭吐氣卻挑動了他貓性中的黏人神經,翻了個身,臉拱進她的頸間,手腳無比慵懶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慣了他這種貓類行為,再加上看他身上有傷,更不忍心推開他,手搔著他的頭發問:“到底是怎麼傷的啊?”

他因那輕輕抓撓舒服地哼哼了兩聲,才道:“我去了一趟焦州府官衙。”

“什麼?!”她驚得差點跳起來。

他不滿地纏住她強製她躺了回去:“不要動,好累。”

她急忙去摸他的手腕,試了一下脈搏。他內傷未愈,卻用了半個晚上在京城和焦州之間打了個來回,不知會不會讓傷情加重。好在把脈之後,確定並無大礙,隻是累了,這鬆了一口氣:“為什麼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