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印打掃好了地上的碎瓷,籲一口氣,走去臨街的南屋,把擋板一塊塊挪走,大門一開,清晨的陽光灑進屋內,她經營的鋪子“半似仙人”開門營業了。
鋪子裏擺著掛著幾樣羅盤八卦、木劍令牌,但青印明白那隻是些唬人的擺設。
五年前,三尾獬貓的重傷之後幾乎不能行動。它現出原形後,背部的傷口較貓身擴大了百倍,而她從林府中帶出的那一點傷藥原本是準備給一隻貓的,可不是準備給一頭大豹子的。
幸好身上還帶了半兩碎銀子——在林府中領的月錢,從大門走出宅子,去找藥鋪抓藥。她第一次從“鬼屋”的大門走出去的時候被鄰居看到,驚得眼都直了,遠遠躲著不敢跟她說話。
到附近的藥鋪裏又抓了些藥,順道又買了些食材。半兩碎銀子便花的光光了。抓的藥雖是很大一包,陌途的身軀那般龐大,也不能維持多久。而且,除此之外——陌途的食量驚人,雖是受傷,仍然非常能吃!
隻“貓糧”就夠她急得哭上一陣了。
為了陌途,她必須想辦法賺點錢,而她那時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孩子,哪有什麼謀生的技能?愁得她坐門外石階上,幾乎要掉下淚來。忽有鄰居大叔小心翼翼湊上前來,問道:“小妹妹,你……什麼時候住在這裏的?”
“哦,前幾天搬來的。”她隨口答道。
“聽說……這屋子裏,鬧鬼呢。”
“我知道。”
“知道你還敢住?”
“沒事啦,那鬼讓我捉住了。”她十分不在意地說道。
鄰居大叔倒吸一口冷氣,驚道:“你小小年紀,竟然能捉鬼嗎?”
這一聲叫得太大聲,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一名年輕男子駐足張望了一下,忽然驚喜地喊了一聲“青印姑娘”,拔腿跑了過來。
青印抬頭一看,竟然是東子,喜得一躍而起。
東子跑到跟前來,衝口就是一句:“青印姑娘,你還沒回天界啊。”
旁邊的鄰居大叔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結結巴巴問:“什……什麼天界?”
東子自知失言,忙道:“沒,您聽錯了。”急急地掩飾了過去。
欲蓋彌彰。
於是“鬼屋”裏住的那名少女,其實是下凡的神仙,收了裏麵的女鬼。
這消息在坊間迅速流傳,又經之前從林府中逃出的數位幸存者的印證,在民間演繹成數個版本的降妖捉鬼的傳說。沒幾日,便有人上門,請青印仙人出馬,救救他家被妖精附身的娘子。青印聽到讓她捉妖,嚇得抵著門不敢出來,後來那人跪在門外,許下五兩銀子的酬謝,深深打動了她。
彼時,她家大貓已兩天沒吃飽了。餓著肚子,傷勢更是難愈。她心一橫,便接下了那活兒,跟著來人到他家中走了一趟。
到場一看,這家娘子坐在炕上,忽哭忽笑,時而口出惡言,明顯是精神失常的狀態。青印戰戰兢兢走上前去,試探著摸了她一把,就聽“吱”的一聲尖叫,一隻“黃皮子”從屋梁上掉了下來。
原來不過是一隻稍有些妖力的“黃皮子”惡作劇。
黃皮子即黃鼠狼,以它獨有的能力控製人的身體,整得人家行為失控。青印因仙蕈而染了仙氣的特有體質,一接觸受害者,這點小妖術就破了。
就這樣,五兩銀子到手。
青印捧著銀子,買了兩條五六斤重的大魚做給陌途吃了。第二日,門上便掛出了一個“半似仙人”的招牌,專做捉妖驅怪的生意。
陌途是在數日之後,體力恢複了一些,終於能變化成貓身了。到南屋轉了一轉,才發現青印已然做上了這邪門生意的。他蹲在桌子上,嚴肅地說:“你胡鬧些什麼?就憑你那點本事,遇到個厲害的精怪,就能反將你收了去!還有,招牌上寫的‘半似仙人’是什麼意思?”
“我給鋪子起的名號可別有用心的。旁人看了以為我謙虛,其實我是給自己留退路。如果有捉不了的妖精,就說自己本來就不是真的神仙,別對我期望太高。還有,不做這個,我又能做什麼?哪有錢給你買藥?哪有錢給你買魚?”
提到“魚”字,陌途的眼睛亮了一亮,舌頭忍不住伸出嘴角舔了一下,猶豫半晌,道:“那以後出去一定要帶上我,我端詳一下對方的來頭,來決定這活兒接或不接。”
青印高興地跳了起來:“好啊好啊,有你在身邊我就更放心了。陌途,你好厲害哦!告訴我,你到底是個什麼妖,真身生得那般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