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 / 3)

郭寧看了看武末末的臉色,捏了捏他的肩。

“他從上個星期才接觸這些,以前主要是口頭授課。”

“他以前教我從來沒這麽正式,他讓我坐正,我不願意就吵著不下,他就隨我怎麽來,有時候還騎在他脖子上,讓他給我擺棋。”

“你這種棋風在棋院裏早打出去了。”

“是,我一直不怎麽愛下棋,覺的不如打打架搗搗蛋好玩,從初一我開始贏棋了,才真正有了興趣。”

“他是好人。”郭寧看著那個老人在鍵盤上終於摸索對了,樂的一個勁搓手,郭寧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沒有趙簡,就沒有那一次他和武末末的對決,也就沒有今天他們一起站在這裏。

還有半個多小時才下課,郭寧拉著武末末找了間辦公室坐下來。

“你爸什麽時候來?”武末末心裏不踏實了,那天見郭寧母親的陰影還在呢,郭少平接觸過很多次了,說的不多,但好歹算個熟人,可一想到郭少平竟然還給他熬過湯,武末末沒來由的就不自在。

“快了吧。”郭寧看了看表,他爸今天開會去了,說了要趕回來一起吃個飯的。

武末末在辦公室無聊的轉了兩圈,沒什麽玩的也沒什麽看的,瞅到櫃頂上擺了一排棋盒,武末末眼睛一下亮了,“下棋吧,好久沒下了。”

“下就下,先說輸了怎麽辦?”郭寧挑了一盒棋子下來。

“小樣兒,我就輸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你爸的棋譜才能贏我。”武末末一臉猙獰,猖狂無比。

“得性,輸了,今晚你得給我跳豔舞。”

武末末擠了擠眼,順手在郭寧下麵調戲一把,“沒問題,誰輸了誰跳。”

棋盤一擺上,郭寧的笑容沒了,恢複了陰冷不苟言笑的臭模樣,武末末還是老樣子,一把凳子上屁股根本坐不實在。

布局圍控,老招老式,兩人習慣的都沒新意了,看著局麵死氣沈沈,武末末腦子很快跑岔了,想著郭少平的棋風,突然把以前郭寧熟的不能再熟的路數盡數放棄,果真形成了一種新的局麵。

十五分鍾後,武末末的棋局一目了然,簡潔明快,剛得意的吹了聲口哨,門一下開了,武末末一扭頭,竟然是郭少平,武末末慌的差點沒讓口水嗆住。

“伯……”父字還沒喊出來,郭少平很快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讓武末末繼續下。而郭少平則慢慢踱到一直紋絲不動的郭寧的身後,靜靜看著郭寧的布局。

雖說郭少平一句話不說,光站在那裏就是座大山,壓的武末末心裏緊張了,首先姿態就不敢那麽囂張,屁股坐正了,原本一隻腳一直搭在郭寧的腿上也悄悄的放了下來。

心情影響了思路,再下了十分鍾,武末末開始冒汗了,一點小聰明玩不過郭寧的紮實的基本功,整整一年沒下過棋了,聽老趙頭說郭寧偷偷背他爸的棋譜才讓武末末剛才重新評價了郭寧的實力,可現在,這情況明顯不妙,難道郭寧在過去的一年的時間裏還經常下棋了?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音傳過來,武末末也沒顧得上回頭,盯著中間好幾個要點,手裏的一顆黑子半天也落不下去。

手移到一個位置,正待落子,心裏還是不踏實,武末末偷眼小心的瞟了眼郭少平,郭少平麵無表情,武末末再換了個位置,再瞅,郭少平還是不動聲色,再換,這次郭少平的眉毛跳了跳。武末末心中一喜,正要落子,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腳,武末末一回頭,趙老頭嘿嘿一笑,“腿有點抽筋,年紀大了,老毛病,你快下你的。”

武末末當機立斷放在了他第一次虛晃的位置上。再抬頭,郭少平眉頭皺一起了。

這老頭子比郭寧狡猾多了。

這一來,武末末心情大好,再看郭寧就有點狼狽了,緊咬嘴唇,出手猶豫,武末末腦子裏跳來跳去全是郭寧寬衣解帶扭臀擺胯的風騷樣,情緒一下沒控製好,竟然得意的笑出了聲。

“啪”突然腦門上挨了一下。武末末虎目一瞪,郭寧嘴巴一呶,武末末盯著棋盤瞬間大驚失色,這情勢已經急轉直下,一條大龍竟然處於僵死之地。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武末末盯著棋盤往回想了好幾步,也沒想明白怎麽回事,郭寧到底用了哪一步把自己困住了,再抬頭,郭少平的臉上一派詳和,溫暖的不成樣子。

肯定是支招了,怎麽支的。武末末真想繞到郭寧背後看看老頭有沒有在郭寧背後寫字,正猜的七七八八,突然自己背上有感覺了,一根指頭寫了個七,再寫了個四。

武末末定睛一瞧,痛快落子,舍了一條大龍,伏了一隻大虎,真高招也。

剩下的十分鍾,就處於膠著狀態,武末末把背肌調動到最佳狀態,靈敏度繃的十足,再一打眼,郭寧的脊背也是緊繃的。每一步棋,不用上兩分鍾,誰也落不了一顆子。

看來還真是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痛,全員做弊,誰也不說誰。

一個小時候後,武末末臉上的笑意怎麽也掩飾不住,咧著八顆大牙笑的能看到後槽牙,郭寧父子則各懷鬼胎僵笑不語,就剩個老趙頭一臉超脫的對著郭少平哈哈一笑,“一目半,老兄,輸的不算難看。”再一轉頭衝著武末末就是一把掌,“傻樂什麽,來幹嘛來了,叫人了沒。”

“伯父,您好。”武末末心情大好,連著聲音都歡快了幾分。

“伯父?”郭少平奇怪,看看武末末再回頭看看郭寧,“他叫我伯父?”回過臉來,直接難看了好幾分,“我不是你伯父。”

不是伯父,那是啥?

武末末一顆心!的砸到地上再彈了回來,手足無措的看著郭寧,就想跑過去藏在郭寧身後麵。

“傻子,該叫啥叫啥,哪那麽多講究。”老趙頭一推,把武末末差點推到郭少平身上。

“郭校長,您好。”武末末半哈了點腰,這回不但郭少平臉青了,就連郭寧也憋不住笑噴了起來。

武末末再向郭寧求助,看到郭寧嘴裏做了個口形,把那個字一拚,武末末真想奪路就逃,那個字打他生下來長到現在就沒在他嘴裏蹦出來過,也壓根蹦不出來。

看著郭少平期待的目光,武末末暈了,不光頭暈眼暈連著思想也快暈了,心裏不明白這郭少平咋就能古板成這個樣子,郭寧他媽一聲伯母就樂的不行,到了這裏伯父就愣是過不了關。

趙老頭看到武末末臉紅脖子粗的熊樣有些不忍心了,把武末末一拉,“走,甭理他們姓郭的了,到我屋裏去,給我下麵條去,不去吃他們的大餐,我看他們再得瑟。”

這一來,郭少平的臉黑了,郭寧的臉僵了,武末末被拽出了兩步,又掙著脖子往回撤,倒把老趙頭帶的一趔趄。

橫豎也得叫,早叫肯定強過晚叫,武末末臉漲的像豬肝似的,心跳的像變質的彈簧似的,彈上去落不回來,看了眼郭寧,郭寧一臉微笑的看著他,武末末的心一下平靜了。

這是郭寧的爸爸,雖說這父子倆一年也見不了幾麵,可郭寧愛他,那麽他需要做的也就是郭寧正在做的。

走到郭少平麵前,武末末一低頭規規矩矩把那聲喊出來音都變調的字喊出來了,“爸。”

顫音顫的大夥很喜悅。郭少平微笑,郭寧傻笑,老趙頭笑了兩聲又一臉氣恨的一巴掌拍武末末肩膀上。“這不就成了,哪那麽多不好意思的,老頭管了你那麽久,都沒落得聽你叫一聲,現在倒好,白便宜了姓郭的。”

姓郭的聽到了搶白沒吭聲拍拍武末末,“跟我來,有好東西。”

又有見麵禮,這回不用郭寧提醒了,武末末樂顛顛跟在郭少平後麵。

好東西是幅畫,武末末扯開卷軸,看不出來名堂,就連畫上的字也不認識幾個。

郭寧站在一邊但笑不語,老趙頭眼睛一亮,捅了捅武末末,小聲說,“郭家的傳家寶,快收著,他還有一些,回頭你一點一點給他榨出來。”

武末末吃驚,一扭頭見郭少平瞪了趙老頭一眼,“趙簡你別為老不尊。”

瞪是瞪了,也就是意思一下,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武末末也覺的有趣,很明顯趙老頭在這裏過的不錯,有事幹,有棋下,還有人嘮嗑耍貧,真的不錯。

吃完了晚飯,因為郭寧要幫爸準備材料,武末末跟著老頭去了他的小新家。

房子是棋院樓下兩間教室改成的一個套間。麵積不大,裝修的簡單大方,東西很齊全,該有的都有。

“東西都是郭寧給我弄的,不錯吧。”

老頭從櫃子裏摸出一包茶,燒水泡茶。

武末末在屋子裏瞎轉,電視櫃的角落裏一個不鏽鋼的咖啡機擦的甑亮,旁邊還有一包拆開的咖啡豆。

知道老頭又開始喝咖啡了,武末末的視線轉開了。

老頭身上不再有那種硫磺香皂的怪味,身上也不是過去常穿的大棉襖,厚厚的羊毛衫再配個羽絨馬夾,隱隱的有了一點那張照片上的樣子。

他叫趙簡了,不再是趙五。

可五哥也放出來了,不再壓在箱子裏。

老頭床頭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裏,武末末看到了五哥。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穿著背心軍褲笑的肆無忌憚,手裏拿了一個小旗,而趙簡正騎在他背上,手裏掄著條白毛巾,笑顏如花。

趙簡走過來看了看那張照片,伸手把它扣下了,“那是學校的運動會,阿成跑三仟米第一,那個年代,人都這樣,激情四溢。”

三仟米,他認識了嚴磊,這裏的三仟米,絢麗的讓人落淚。

“要不是郭寧他爸什麽都愛保存,我壓根想不起來鍾鐵成長什麽樣子了,人老了,沒記性了。行了,喝茶。”